楊三郎的額角排泄了些許細汗,在初升的陽光的暉映下閃著微小的光,他忙不迭地在額頭上拭了一把,側開身請道:“瞧,瞧,天然還是要瞧的。鄙人一時胡塗,朱先生莫怪。”
徒弟笑嗬嗬地擺了擺手:“不過就是芍藥、茯苓、遠誌、菖蒲,加了一錢配藥餘下的人蔘鬚子,都是些平常藥材,不值幾個錢,何況前些日子拿的那副豬膽,也並未曾收我一文錢,都是擺佈鄰裡,相互幫襯著怎就論起錢不錢的話來了呢。”
“楊主簿莫不是懺悔了?”徒弟順手清算著醫笥,含笑還在麵上浮著,說話的口氣卻不難麼溫和可親了:“對不住楊主簿,鄙人自有些剛強,我這朱心堂自翻開門以來,還從未有過退換診金藥資的先例。楊主簿能找到我這兒來,這點子小端方總該聽人說道過罷,我既認定的診金,哪怕是灰塵一撮,拿金山銀山來也是不換的。”
大門口已有車在候等,卻不是楊府安排的車馬,楊三郎恍恍忽惚,早已忘了叫人備車。幸虧殷乙不知何時趕了車過來接,楊三郎本想說些得體的謝語,口張了又閉,閉了又張,好半晌未能成語,終究隻是拱手作揖,目送著我們上車拜彆。
“都說茱萸巷陰氣重,我看非也,清楚是楊府裡才冷颼颼得緊。”馬車駛了出去,我才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。
“不認得麼?”徒弟搖著頭,臉上卻還淺笑著,“上古星宿,天之四靈,執橫司火,渡引陰陽,亡者見之皆要驚懼退避。”
徒弟若無其事地微淺笑著,跟從楊三郎出門就要上車,我忙挎上醫笥,低頭跟了上去。
“它與那些分歧,不是甚麼靈器,大小正合適是因為它本就該是你的,好好戴著便是。”師父斜睨了我一眼,便靠著車壁閉目養神,不再理睬我。
楊母過了好幾息纔回神說了幾句客氣話,楊三郎安撫了謝景娘,便來送我們出去。從屋子裡到大門口,一起心不在焉,不發一句話。
到了楊府,前廳、遊廊、園子還是同昨日一樣沉寂荒涼,謝景娘那屋冇了聲嘶力竭的呼痛,小婢子無措的跳騰,倒是溫馨了很多。
正迷惑著,張家娘子將雙掌一拍:“真教朱先生說著了,可不是吃了酒跌交驚著了,後半夜說了半宿的胡話,迷迷瞪瞪的半睡不醒。我正要來問,朱先生倒想在了頭裡。”
徒弟進屋衝楊母行了一禮,謝景娘忙摸索著從床榻高低地,要與徒弟施禮。楊母端坐著不動,隻不冷不淡地應了一聲,意味性地衝他頷了點頭,算作回禮。
“朱先生……你說我這病症是因中毒而起?”謝景娘搭著小婢子的手臂向前摸索了兩步,“好端端的,怎就會中毒……”
我滿腦筋是昨夜裡見著李氏的景象,無端地感覺脖子背麵有陣陣冷風,連走路彷彿都縮著脖子。
說著她接過藥包湊在鼻下嗅了嗅,昂首又躊躇了起來:“這藥香得緊,另有人蔘味兒,想是副好藥。如許貴重的藥,不知要破鈔多少嚼用。”
我還是不明白它究竟是甚麼,較之徒弟那番晦澀的話,這鐲子彷彿更吸惹人,我隨口“哦”了一聲,將它往左手手腕上一套,出乎料想的是隻稍稍用了一把力,它便順順暢暢地滑到了我的腕子上,大小剛合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