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年初的楓樹，漫山遍嶺野長，時下人拾柴取用，常常並不鋸樹，隻斬枝用。半濕的樹枝架起來，覆蓋上異化好的油茶殼和鋸末，廚娘心機巧，還在此中混了陳年茶葉，泡去頭兩道水留下飲，濕茶葉便去薰肉。

雖說不吃，卻還是要送到縣令夫人那邊去說一聲，縣令夫人聞著這味笑說：“孟員孃家，本年倒是彆出機杼，行吧，留下一碗，餘的給郭少卿他們幾個送去，老是個意義。待會彆家來送，也都留一碗擺貢桌上，餘的送去，他們帶來的人多，準不會剩下。”

“歸正又冇誰真吃，煮唄。”

邵康懷忙承諾，他是楚萍縣人，楚萍在贛地，這味道於他來講正對：“不知是哪家，味道似出自吾鄉鄰之手。”

郭少卿是指大理少卿郭蘊，寒冬臘月被調派到鹿邑來查滅門慘案，不成謂不苦楚。本來大理寺不消派人來的，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彆苗頭，成果郭少卿成了池魚。既然來都來了，再苦楚差事還得乾，案子還得查，幸虧有督察院王醴和刑部司主事邵康懷一道。

邵康懷出身農家，冇出身高門的郭蘊講究，這會兒恰好餓得慌，遂命人盛出一碗來：“該當是臘肉，該是鹹粥。”

“是是是，年年說得對，隻是薰臘口重，不成多吃，這一頓便罷，今後若要吃，需得度著量。”孟老爺也是被孟約帶的，她吃得那麼香，孟老爺不由自主就被帶了節拍。

王醴本來在吃，這時卻俄然擱下，衝身後的小廝看一眼，小廝便立馬將粥碗收走。郭蘊倒吃出味來了，吃完又喊人再盛半碗，卻見王醴擱下：“重崖不喜此味，我倒感覺比甜粥好。”

鳥雀棲枝，飛落飛起，從不流連，樹也最好不生牽絆。

“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吧，差未幾得有一個月，那天我……喝醉酒，那位禦史彷彿就是風塵仆仆趕了遠路的。”孟約咂下嘴，天大的事跟她也冇甚麼乾係，嘖嘖幾聲就放下持續籌辦她的臘八粥料。

縣令夫人差人送來粥，未幾時就送到他們三人麵前，郭蘊：“臘八粥？這甚麼味，聞著就不對勁。”

郭蘊一臉回絕，邵康懷便問王醴，王醴點頭，郭蘊：“那要不給我也來點，不消盛多，我先嚐嘗味。”

PS：王醴字重崖，取自“重崖出醴泉”一句，醴是指美酒甘泉的意義。

“既然好吃，添作年禮也能夠，不過十隻豬不算多，家中上高低下這麼些人，又不是光我們父女倆吃。家中下人染坊織坊飯店的工人過年總也得打發些，如許算著，少說還得薰上十幾二十頭。”孟老爺說完就叮嚀身後的管家記下這事。

管事笑說：“恰是，邵主事若愛吃，小的叮嚀廚下一聲。”

“加出來煮一鍋嚐嚐。”

孟約還不約呢！

孟老爺說的是雲腿，製作工藝和湘贛一帶的薰臘底子不是一回事，孟約固然不是湘贛出世，她媽倒是的，吃慣了那口，幾千塊一根的火腿也就那麼回事。孟約一邊喝著江草送來的山查茶消食，一邊對孟老爺道：“自從前次吃過姚青帶的薰肉，火腿就不好吃了，這個才合我胃口呢。爹不也一樣很喜好，還說我呢，吃完這一整盤功績，有我一半，也有您一半。”

前人過年但是大事，一年忙到頭，可不就為過個好年嘛。

煮出來倒是滿臘香混著米香氣，但廚娘卻冇敢嘗一麵嚐嚐味，總感覺味道必定很獨特。煮好粥各家送去，天然還是先往官衙，縣令家的門房接了粥，嗅嗅味，竟不是糖粥，一股子臘肉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