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二親身過來領了靈芝下車,指著兩扇黑漆清油門的院落道:“這是試香院,我已經叮嚀下去,各種大寒的香料都取上一份兒,一會兒便送到。”
衰草與青木,簷頂與屋脊,都似班駁後的粉牆,留一片白露一片底。
靈芝與安二出得鬆雪堂來,安二憂心忡忡道:“能夠找出那香灰中所用何物?”
香坊名永安,與香鋪同名,表麵甚為低調,一圈磚石泥牆聳峙在田莊之間,馬車進了門,靈芝翻開窗帷往外看去,才發明院內彆有洞天。
靈芝走到高幾旁的五色鬥彩瓷香爐旁,雲母片上熏香正緩緩披髮著暖氣。
門後是一片長闊達百丈的廣場,一圈低矮磚房,有的房頂冒著嫋嫋青煙。
安二也想起了蜂毒一事,拈了拈下巴上的髯毛,往花窗前走去,嗬氣成霜,看著長空的瓊碎玉屑,蹙眉道:
靈芝這話點到了她的芥蒂,她現在夜夜展轉,都在考慮,究竟是誰要置本身於死地,是為甚麼?
他對於靈芝嗅香的本領,已經確信不疑,更何況,前有王姨娘之死,迷案未揭,靈芝說母親病於中毒,倒真有幾分能夠。
兩丈寬的青石板路深不見頭,馬車直走了一盞茶的工夫,又才穿過一扇題著“永安”二字的牌坊。
安二老爺接過香鏟,湊到鼻尖,可鼻中充盈的皆是炭氣,他蹙眉抬開端來,茫然看著靈芝:“能夠辨出是何物?”
詭異!甚是詭異!
不過,寒毒之物,倒真要防備,她籌辦將鬆雪堂裡裡外外再好好清查清查。
她展開眼,拿出中間香案木盒中的香鏟,挑起雲母片下一撮香灰,香灰帶著炭氣,一股略刺鼻的苦意撲鼻而來。
第二日,十一月初九,靈芝出門之時,恰好趕上元豐元年的第一場雪。
牌坊後房屋麋集起來,似一條小街,層層院落依街而座。
她底子不曉得那人是誰,伏在那邊,恐怕哪夜不謹慎枕頭邊都亮出一把刀來。
小令給靈芝披上一襲水青色暗錦紋白狐帶帽大氅,再塞一個填滿銀霜炭的銅胎掐絲琺琅蓮紋手爐,又裹一個蓬疏鬆鬆的狐狸毛護手,才揮揮手,目送靈芝與槿姝遠去。
嚴氏又看向靈芝,一副看你另有何話說的模樣。
靈芝四下打量著,獵奇道:“這香坊很多少人?”
可若解除了她,還會有誰呢?安老太爺去得早,她自問籌劃安家三十餘年,未曾獲咎過誰。現在兩個兒子皆有官身,營香買賣蒸蒸日上,又有了《天香譜》,怕是安家從未這般繁華繁華過。
二人一麵說,一麵進得院內正廳來,靈芝倒吸一口冷氣,怪道那蜂毒的來源如此難查!
“不好管。香猜中,有毒性的太多,有的是炮製前有毒,有的是炮製後有毒,有的是炮製不到位有毒,每種都各有效處,但這用處,若配比不好,也能夠有毒。”
是以,對鬆雪堂的管束嚴上加嚴,常日裡的吃穿用度,都由安二親身把關,劉嬤嬤暗中監督,何來中毒?
嚴氏嘲笑一聲,伸手拔下頭上一枚鎏金寶蝶簪梳,揉揉痠疼的太陽穴,擺出睏乏之姿,淡淡道:“你若真能找出這香灰使我中毒的證據,那安家香坊便隨你出入。”
安二昂首看看陰雲密卷的天空,點點頭:“這有何難,不過起碼有百十種,如許吧,明日你隨我去香坊料房中,一一找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