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話間娟娘沏上茶來,陶灼華便親身奉到費嬤嬤麵前,將頭悄悄一低,抿著嘴唇道:“嬤嬤是隨在長公主身邊的人,天然見多識高。夕顏從小處所初來乍到,好些事情不懂,還請嬤嬤多多提點。”
身邊幾個宮人固然繁忙,到也有條不紊,有的忙著鋪設新坐褥,有的忙著泡茶,一個個謹慎巴結。崔尚宮支令人開了一隻新奇的無籽西瓜,切成小塊端了上來,她親身捧到蘇梓琴麵前,殷勤地請她嚐嚐,這才趕著問她的來意。
費嬤嬤聽娟娘說得誠心,眉開眼笑收了荷包,果然略略點撥了幾句長公主府內的事項,娟娘都一一記在心上。
春日裡新製的珠花仍然燦爛,崔尚宮瞅著那華麗端芳、毫無瑕疵的金飾,唯有喟然輕歎。她打發人從速送去司珍坊,此時才顧得上抬眸去瞧陶灼華。
陶灼華無端憶起白鷺洲上與何子岑一葉扁舟任它飄零的過往,瞅著夜色漸濃,想起白日曾見垂柳下臥著一隻木舟,想是仆婦們打撈湖中殘荷所用,便單獨一人來到後花圃的清波湖旁,尋到那隻木舟,信手劃起船槳。
陶灼華與蘇梓琴兩人一個鵝蛋臉圓潤細緻,一個瓜子臉清秀怡然,並無半分相像,若說是親姐妹,實在有些牽強附會。
蘇梓琴便一指被崔尚宮主動忽視的陶灼華,盈盈含笑道:“我姐姐纔剛過府,她喜好素淨些的東西,府裡給她預備的都過分素淨。是以母親便使我來,費事尚宮大人替她製幾件衣裳,再打兩件金飾。”
隻緣感君一回顧,使我思君暮與朝。
費嬤嬤受了幾句阿諛,樂得在她麵前矯飾,當下笑道:“大蜜斯多慮了,現在你是長公主府的長女,宮裡哪個不高看一眼?明日儘管跟著老奴去瞧瞧宮裡景色,保管叫您開開眼界。”
宿世雖未進過大裕皇宮,陶灼華卻曾見了李隆壽一麵。
陶灼華故做惶恐,怯怯說道:“聞說紫禁城的殿頂都是黃金打就,不曉得如何威風。嬤嬤,夕顏連府衙都未曾踏入半步,明日但是忐忑得很。”
“你莫不是嫌命長,長公主府的事情也敢隨便群情”,另一名年紀大些,雖是嗬叱,實則好生提點:“在宮裡當差,有些時候隻需求睜隻眼閉隻眼。”
再指著裝在匣子裡的幾朵珠花,蘇梓琴嬌俏俏道:“這裡春日裡盤的那幾朵珠花,模樣早便不新奇,煩請大尚宮找司珍坊的人重新盤盤。”
過了三五日,耐不住蘇梓琴一再催促,為著長公主當日所說去尚宮局挑衣裳金飾的話語,費嬤嬤親身過來存候,請陶灼華預備著明日與她和蘇梓琴一同入宮。
時價金秋,夜風緩緩拂動,吹動水麵上千瓣蓮花。
當時她被何子岑救出,又拜托給何子岱。何子岱心間有氣,任她一再拋清本身與長公主底子勢同水火,並不是這一役的內鬼,何子岱仍然將她送回青州府,並扔在長公主府門口,被府裡侍衛帶入芙蓉洲。
她聰明地不往下問,隻含笑向陶灼華欠了欠身子,算是見禮。
她苦等四十年,換得上天的垂憐,而阿誰令她夢繞魂牽的人,仍然遠隔天涯。
車子停在西華門外,侍衛驗過費嬤嬤遞上的對牌,曉得來人是長公主府兩位令媛,天然不敢禁止,放了馬車徑直入內。
馬車到了金水橋,不能再駕車前行,蘇梓琴與陶灼華跟著費嬤嬤下了馬車,另換了一頂朱纓華蓋的肩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