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無妨，門生還未進屋，都在內裡玩鬨。”謝允收了手帕，將函件交予子歌，“昨夜剛收了一批天書，都在我房中，你且遣穆離雋來取便是了。”

林宛……

也唯有與他相處時，子歌方會展眉一笑，模糊當年無憂無慮的模樣。為此，謝允便也忍住了他在院裡隨便攀樹折花之舉。

謝允的目光追逐著遠處花樹下那抹小巧身影。白衣勝雪，長劍破風，時而輕巧如燕，點劍而起，時而驟如閃電，落葉紛崩。

早課此時已近序幕，門生們見謝允並未出聲，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。那名領讀的孺子戰戰兢兢地上前，卻發明謝允已是淚濕青衣。

十年……再過十年，存亡兩茫茫，鬼域之下，她可還會等他？

謝允正想著，一隻雨花鴿驀地停在了窗台上，衝他咕咕直叫。他取下信鴿所縛函件，見紙筒邊刻了一個陰文“穆”字，便知又是穆離軒來信。

他啞聲說道，揮了揮手。孺子得令，便都魚貫而出，在廊下肆意打鬨，一時笑聲陣陣，獨留他一人在屋中，煢煢孤單，喟然感喟。

那日葬禮時，隻要寥寥數人送彆。墳塋藏在謝氏宗祠四周的一處山丘上，俯瞰琴川，景色開闊。因她身份特彆，曾被官府賞格，就連碑上也隻是有姓知名。他陪子歌在山上跪了一夜，方揮淚拜彆。

那日中秋事情，他身在異地，聞訊趕回綾羅城時，東風十裡已成一片焦土。他上報官府，差役前來調查，卻說是堂中燭火過旺而至，實在好笑。樂坊在趙月笙的管治下，一貫是謹慎用火，人走燭滅，更何況，當時林宛也尚在坊中，又怎會讓此等事情產生？

想起這個名字，他痛苦地皺起眉，眼裡模糊有了淚光。

中秋宴後不久，澄江王高湛便攜南詔使團打道回京。離城前，穆離軒交給子歌一隻雨花鴿，並讓本身的弟弟穆離雋留下來保護她。

她輕巧地徒手斷去封印，展開那捲宣紙，臉上漸漸閃現一抹瞭然神采。

私塾堂中此時已是人頭濟濟，晨起的童生端坐於席間，手持書卷，點頭晃腦地跟著先生讀書，稚嫩的聲音迴盪於堂中。

熹微晨光，穿堂入室，灑在遍落桂花的前廊下。玄月金桂將儘，寥完工泥碾作塵，唯不足香仍舊。

“我見雨花鴿進了院裡，怕它擾了你上課。”

“謝伯伯，本日青鸞報可有新動靜？”

他拿脫手帕，拭去臉上未乾的淚水，但見那方素布角落裡繡著一個精美的“宛”字，又不免悲從中來。

她輕聲道，清澈的眼中，模糊有一簇火光，灼灼燃起。

“我怕他貪玩，把卷軸拆壞了，還是我本身來吧。”

“你可不準奉告軒哥哥……”他齜牙咧嘴地喊道。

謝允怔怔地望著她，一時失神。

天絕頂，那邊有香丘？未若錦囊收豔骨，一抔冷土掩風騷。質本潔來還潔去，強於汙淖陷渠溝。

這個叫穆離雋的少年，一向便陪在子歌擺佈。他的脾氣雖惡劣如稚童，常常招來很多費事，子歌卻一向對他多有照顧。夜裡他睡在子歌屋外的廳中，常常會蹬被子，子歌半夜老是起家為他掖背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