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當然願助你家仇得報,但我更想許你安然二字。”
“娘已歸去,而後楊家榮辱皆付與我一身。”她斬釘截鐵地說道,“你既承諾要輔我成事,便曉得,為報家仇,唯有如此。”
“陽明十二年,忠烈侯楊宇軒羈留瀘州,擁兵自主。鎮遠將軍何懷以招安之名討伐,誅叛軍五萬於衡水……”謝允的聲音垂垂轉弱。
不肯再去細想,她披衣下床,來到堂中。穆離雋正於竹榻上安眠,一張小臉上暴露滿足的神采,他的睡姿極不循分,薄被又被踢到一旁,暴露一隻攢著陶土泥人的手。
羊皮紙四角微微翹起,處於紙卷正中,便是中州,有常、涼、幽、瀘、青、雍、荊七州並立。北部常州獨當一麵,為楊家舊屬;南部臨海,有荊州、瀘州兩地,綾羅城便位於瀘州本地;雍州居於三州環繞當中,但因其恰處於琴川河套地區,膏壤千裡,江都亦是以為六朝古都,自古為兵家必爭之處。
明日……子歌便要出發入京了。
子歌悄悄抿唇,神采和順地拾起被子,搭在了他的身上,又謹慎地把被角掖好,然後拿了阿誰泥人,坐在書案旁把玩著。月光亮白,映照於她的側臉,看起來如一副簡筆勾畫的仕女圖。
當時火焰伸展至竹林深處,大片竹葉燃著,收回清脆的崩裂聲,濃煙密佈,熱浪滔天,而林宛便孤臥於潭邊,雙目微睜,似有未平之願。阿誰場景,一向深深印在她內心。
子歌坐於下首,一時聽怔了。
“綾羅城……子歌,就此彆過。”
紙捲上端為北州,鮮卑居中,四周順次漫步著柔然、車遲、烏桓、拓跋小國。
在她醒來的第二天起,這具軀體便也跟著影象垂垂復甦。曾經操琴作畫的雙手,竟也能長劍橫空,巾幗不讓鬚眉。她偶然逼迫穆離雋與本身過招,竟也能拆解數十步。隻是,她尚未憶起,究竟是誰傳授了本身技藝。
他倚靠著庭階,凝睇著她,眉宇間舒展著化不開的悲憫。他那雙通俗的眼睛,彷彿一潭清幽的池水,能等閒停頓諸般思路。
將門無犬女……
她雖揹負興亡天下的讖言,但雄圖未展,卻先亡了家。
那方木案上擺設著近一月以來京中的天書,現在已整齊地垛堞於包裹中。子歌把它們都一一分門彆類,謄寫在冊,群臣、諸侯、親王……她疇昔一貫不愛理睬時政,現在卻埋首惡補。她的身後便掛著一幫手繪輿圖,是謝允特地為她製作的,他每日飯後都會抽暇來到屋中,為她點撥一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