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臭小子……你纔是鬼鬼祟祟的人,快放我下來!有本領你彆偷襲,我們再打一場。”
一雨一番晴,山林蕭瑟青。
他滿麵怒容,卻像是被點了穴道,一時轉動不得。
子歌握著骰子,衝車伕的方向努了努嘴。那人恰是夜宴當日駕車接她二人從樂坊去趙府的車伕,名喚季承。趙姨娘知子歌籌辦出發進京後,特地從趙府調了他來陪侍。他的臉上尚帶有一輪淡青色的鬍渣,濃眉大眼,身板結識,向子歌答話時總低著頭。
汝陰侯李璟!大齊七大功侯之一!
子歌拖長聲音,號令道。穆離雋隻得不情不肯地拿花枝在他身上點了幾點,那人才利索地爬了起來,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。子歌見他灰頭土臉地,衣服也被枝葉劃破了,不免心生歉意。
車中坐著兩人。子歌懶洋洋地側臥著,一手支頤,另一手把玩著一個白玉製成的骰子。小巧嬌小,晶瑩剔透,六麵鏤空數字之處,皆安以半枚紅豆。紅白交映,看起來分外新奇。
“子歌不敢健忘。”聞言,她一時神采寂然,五指收攏,漸漸攢緊了那枚骰子,“隻是現在我單身一人,影象也尚未完整複原……”
“楊氏族人,樹倒猢猻散,除了常州另有些父老鄉親尚在,其他的恐怕就未幾了。”紅裳望著她,目光裡有憐憫之色,“陽明十二年七月,清忠烈侯楊氏餘辜八十餘人,原配林氏……當街斬首。這些,想必你都是曉得的。”
子歌目露精光,麵上卻仍然不動聲色,沉聲道:“恰是!”
便在此時,馬車停了下來,有人掀起簾子,車後暴露一張笑嘻嘻的娃娃臉。是穆離雋。
“我在想……青鸞報裡究竟有多少藏龍臥虎之人?”
“這青鸞報中的耳目,還可有楊氏舊部?”
“真抱愧,幼弟不懂事,衝撞了公子,還請公子包涵。”子歌下了車,向那人略一見禮,“不知公子從何而來,又為何要尾隨我們的車子?”
一架精美的馬車搖搖擺晃地行駛於群山之間,棗木車身上雕著遊龍棲鳳,車後載著很多行李。車伕頭戴鬥笠,不時沉聲嗬叱馬匹,慢悠悠地駛著車。車輪翻滾於泥濘的山路上,留下兩道曲解的車轍。剛纔剛下過一場驟雨,氛圍中猶帶著清爽的泥土氣味。晚蟬深藏高樹中,收回陣陣長鳴,間雜著雀鳥嘰喳之聲,讓人聞之悠然生出一股溫馨之意。
子歌輕聲說道,像是在必定本身心中的猜想,又像在自言自語。
“姨娘臨走前給了你這個骰子,說路上自會有人來策應,但現在已快出瀘州州境了,卻不知那策應之人究竟是甚麼人物?”
“歌兒姐姐,有個鬼鬼祟祟的人一向跟著我們。”
“姐姐但是之前就熟諳他?”子歌望著季承刻薄的背影,輕聲道。除了樂坊中人和謝允以外,她尚未見過多少耳目,統統天書都是經謝允之手傳達的。
“讓你一隻手也打不贏我。”穆離雋傲慢地說道,用花枝戳了戳他的鼻子,“你工夫太差。”
子歌獵奇地問道。她隻知謝伯伯疇昔是楊府家臣,就連趙姨孃的身份她都不甚清楚。她總帶著一絲期望,能見到一兩箇舊人,親口聽他們說一說昔年之事。
“我插手青鸞報的時候也隻要三年,並冇有見過季大哥,隻是領受過趙府的線報,曉得府中有幾個可靠的人。”紅裳坐直了身子,微淺笑道,“當年幸得姨娘和徒弟援救,我纔沒有為奴為婢,來樂坊以後,我又經心極力練舞,姨娘見我是可塑之才,做事又謹慎,纔開端垂垂把一些任務交給我。但我品級尚低,很多事情都未能見得全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