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林女人方纔那首曲槍彈得很有娘孃的神韻,我看娘娘也都不住地望向你呢。”綺南輕聲笑道。
歡宴如常。蓮兒坐在穆離軒身側,見越來越多的人對她側目相看,忍不住喜上眉梢,羞赧地低頭,卻又悄悄地打量著劉豫章的神采竄改。而劉豫章則對四周的騷動恍若不知,規複了之前不耐煩的麵色,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。
高陽見底下又是交頭接耳,一片歡樂之色,便揮了揮手,令歌舞再續。簾幕後鐘鼓齊鳴,方纔撫綠綺琴之人,倒是再未露麵。
他冷靜回味著之前那首琴曲,腳下不由加快了法度。
子歌放了燈,款款見禮,篤定地笑道:“盧公子,好久不見。”
娶一女子便得以官居二品!這是多少人入朝仕進後孜孜以求、多年可貴之事。現在外朝紛繁結黨,雖說是澄江王一家獨大,但幾名建國功侯身邊也堆積了一波人物,若非師從五經博士、通過金殿問策入仕,又無翅膀汲引,便隻能一級級從最底層往上爬。
座中一時嘩然,很多人麵露躍躍欲試之色。
凜冬有幸尋芳至,殿前歌舞醉留行。公子把酒樽前笑,一杯未儘情意遲……
在這幽幽深宮裡,哪有‘可巧’這一說。統統無啟事的偶合,都是事在報酬。
他頓了頓,目光沉沉地掃過幾位皇子。皇宗子高禎暮年喪妻,現在府中既無正妻,也無母妃替他籌措、另行聘娶,高陽也一貫對他不聞不問;澄江王高湛的王妃趙白蕊乃當朝丞相之女,而高桁也早在方氏的籌劃下與朝中權貴定了婚事;至於高榆,其母妃林氏對他多有珍惜,毫不會讓他娶外邦女子為正妻,早早便在陛上麵前幾次勸著“榆兒年紀尚輕,未行冠禮,難擔和親一事”,將此事推委了。
他望著跪在本身腳邊發顫的宮女,內心悄悄有幾分歉意,卻隻能起家倉促離席。方纔是他成心惹她用心,她纔會亂了分寸,但非如此,他便冇法半途離席,去一探究竟。
“來路走了三四遍,就不勞煩姐姐相送了。”
如果子歌並未料錯,想必他必然會循著這琴聲前來一探究竟。
高陽悄悄‘哼’了一聲,冇有答覆。隔了半晌,他放動手,向著世人說道,“中州曆朝各代,均奉南詔為友鄰之邦,此番南詔使團又不遠萬裡前來和親,誠意動人,隻惜宮中實無適齡皇嗣……”
夜色漸深,風也愈演愈烈,綺南便也冇再對峙,隻是留給子歌一盞宮燈。
“……隻能廣詔天下青年才俊,入京赴選。若座中任何一名有才氣得之,都會是大齊的幸事。”高陽一字一頓地說道,“甄選自明日始,如有能受郡主喜愛者,授駿馬之禮,官居二品。”
他方纔低語叮嚀過的那名宦者,現在又回到了堂中,將三盅清酒置於榻上。他麵不改色,端起一盅便抬頭灌下,四周有人起鬨般地連聲喝采,蓮兒愈發麪若桃花,看著他一口口將酒飲儘,方旋身回到殿前,斂衣向著帝後施禮。
“郡主歌舞雙絕,這首《入陣曲》,朕也有多年未聽過,你的歸納非常彆開生麵。”高陽點頭表示她起家,唇角帶笑,望向方氏,“朕記得皇後當年譜下此曲時,朕還未破雍州,一晃竟已過了廿載,朕不複當年之勇,這綠綺琴的音色,也是大不如前了……”
子歌冷靜想著,腳步倒是越走越慢,綺南並未在乎,便也不緊不慢地與她保持著間隔。二人將琴送回椒房殿,綺南又要遣宮人送子歌歸去,卻被子歌直言回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