茫茫宦海路,渺渺無火食。
他彷彿俄然想起了甚麼,眉間微微蹙起,一手抬至額前,悄悄揉著太陽穴。方氏見狀,忙笑著接過話頭:“臣妾琴藝陌生,這琴便也是束之高閣,好久未彈過了,音色自是差了些。但陛下看起來一如臣妾初見時那般賢明神武。”
遠處的迴廊中模糊現出兩個窈窕小巧的身影,一人身著桃紅大齊宮裝,看起來像是椒房殿內的宮人,另一人則更加高挑,度量古琴,走得不緊不慢,紅色的棉麻衣褲下暴露一截纖細的小腿,她頭頂的髮簪在燈火透明的廊中泛著幽光。
娶一女子便得以官居二品!這是多少人入朝仕進後孜孜以求、多年可貴之事。現在外朝紛繁結黨,雖說是澄江王一家獨大,但幾名建國功侯身邊也堆積了一波人物,若非師從五經博士、通過金殿問策入仕,又無翅膀汲引,便隻能一級級從最底層往上爬。
座中一時嘩然,很多人麵露躍躍欲試之色。
現在夜,她在殿中撥動綠綺琴絃時,真正想要借這個偶合引來的,倒是座中的那位醉心音樂的知音。
“罷了罷了,你下去吧,我到彆間裡清算一下便是了。”
劉豫章的目光長久地投向了殿上,隨即又望著麵前眼含等候的蓮兒。他的麵上堪堪浮起一絲淺笑,朗聲道:“郡主一歌一舞一杯酒,敬的是當年為了高氏國土馳騁疆場的前輩,豫章愧不敢當,便代先人飲三盅為敬。”
夜色漸深,風也愈演愈烈,綺南便也冇再對峙,隻是留給子歌一盞宮燈。
他冷靜回味著之前那首琴曲,腳下不由加快了法度。
他望著跪在本身腳邊發顫的宮女,內心悄悄有幾分歉意,卻隻能起家倉促離席。方纔是他成心惹她用心,她纔會亂了分寸,但非如此,他便冇法半途離席,去一探究竟。
歡宴如常。蓮兒坐在穆離軒身側,見越來越多的人對她側目相看,忍不住喜上眉梢,羞赧地低頭,卻又悄悄地打量著劉豫章的神采竄改。而劉豫章則對四周的騷動恍若不知,規複了之前不耐煩的麵色,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。
方氏會俄然語出相詢獻藝一事,實為奉侍的麵前人成心偶然地多了一句嘴,在她內心埋了一道引線;蓮兒選了這首曲子,隻因子歌成心指導,說它的節拍與銀紗舞相合,又是大齊婦孺皆知的名曲,她才歡歡樂喜地應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