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清澈的女聲驀地響起。男孩立時收了手,乖乖地立於屏風一側,挑眉衝他吐了吐舌頭。
“青書願隨郡主鞍前馬後,報昔日父親知遇之恩,為楊氏正名。”
“青書不必多禮。”子歌抬手虛扶,臉上有盈盈笑意,“一彆十年,能再見湛盧出鞘,歌兒於心已足。”
宋青書張了張嘴,卻終是未能開口解釋。
他在堆棧門前停下了腳步,抬眼望瞭望天然居高雅的匾額,又自懷中取出一枚物事,細心察看,一時醉態全無。
子歌麵露憂色,抬手將他扶起。“郡主、楊主,皆不能為人道也。子歌與你年紀相仿,今後喚我歌兒便可。”
“你說清楚啟事,我就放開。”
“酒鬼,彆在這裡站著,擋了財路。”有雜役出來打掃,衝他嚷嚷了幾句。他斜睨了那人一眼,獨自拐上了另一條巷子,見四下無人,便放下酒罈,翻身上了房梁,技藝敏捷,悄無聲氣。
天然居二層為上房,就中住客多為文人雅士,圖享一方平靜之地。他彷彿在尋人,一間一間耐煩地探查疇昔,屋內均是毫無響動。待到二樓正中的一間時,他剛把右手搭在窗沿之上,便被人猝然攢住了手腕。
那劍客的目光在她發間逗留了半晌,立時收了劍,在她麵前單膝跪下。
宋青書身軀一震,那張冷若冰山的臉上,模糊有驚詫的神情。
簾幕中人影動搖,半晌,一個麵龐清秀的少女款款走出,在他麵前安閒落座。及腰黑髮於腦後鬆鬆挽起,雲鬢間簪了一支精美的金步搖。
十月氣候微寒,江邊的醉芙蓉卻已開了三兩枝,花色朝白暮紅,如美人初醉,顫巍巍的姿勢惹人垂憐。天然居的店東故意,總將時令鮮花擺於堂中,出入搭客,便都能賞得一縷清芬。
“當年衡水一戰,黎陽營全軍淹冇,我不知你從何得來此劍,但於我而言,此劍是先父獨一遺物。我能在此重見,或許也是天意如此。”
“好,時候未到,我們便也隻能候著了。”子歌抬眼看了看窗外,緩聲道。此時已日上三竿,街上人聲鼎沸,車馬喧嘩。
“我當年固然還小,卻也記得父親二十一親衛的領隊宋烈英劍法超群,見到你手持湛盧以後,便更是確知了這一點。”子歌假裝冇看到他的神采竄改,絮絮說著,“家父在天之靈,若知寶劍落入故知之手,心中也會萬分安慰。”
穆離雋聞言,嘴角一扁,插嘴道:“我不要歸去……哥哥姐姐都不愛跟我玩,也不帶我吃好吃的,還是這裡好玩。”
“我們在等客人嗎?”穆離雋獵奇地問道。
“北境寒鐵,藏鋒多年,卻仍然神英未減。”子歌輕撫劍身,細細打量著上麵的磨痕,“家父尚在時,這把劍一向被束之高閣,我也並未見過它開鋒的模樣,直至本日。”
“前塵舊事,我們能夠今後再談。歌兒此次請你過來,另有要事相商。”子歌以手托腮,唇角微揚,笑道,“我此番進京,是為翻當年楊家謀逆一案,可眼下身邊卻隻要紅裳姐姐一人攙扶。我這個技藝超群的小主子,很快就要回他哥哥身邊去了……”
“青書所用多年,偶然衝犯,實為走投無路之選。”他看了看穆離雋,眼中微光一現,“若非這孩子來勢洶洶,我也不會拔劍相對。”
“看來你們二人已經見過了。”她在席間翩翩坐下,柔聲說道,“季大哥昨夜便按你的叮嚀,去了趟城外,把事情安設好了,此時他便在天然居門口等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