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離軒見她神采怔忪,覺得是本身語焉不詳,便又補上一句道:“你不必以我為尊,你乃至不必決計以禮待我。南詔國人隨性坦白,我雖入鄉順俗,畢竟是不風俗這些虛禮的。”
“的確,你不必。”他深覺得然地說道,一手支地,另一手卻以袖口代手帕,靠近她的臉,替她悄悄拭去未乾的淚痕。
“今後你須戴上麵具迎人的光陰頗多,而你在我麵前,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子歌抬開端,梨花帶淚的臉上,猶帶一抹淺淡的笑容,半分令民氣疼,半分惹人垂憐。她瞥了穆離軒一眼,見他不似在開打趣,倒如懦夫斷腕普通,將左肩左臂伸了出來。
“我偶然會感受難以辯白本身實在的模樣,隻因這兩個月過得太快,又產生瞭如此多的變故……”子歌凝睇著遠處一個虛無的點,眼裡微微失神,“十二歲前的我,是陛下欽點的寧澤郡主,忠烈侯獨女,又揹負‘興亡天下’之讖言,可謂是名滿京都,路人皆知……楊家顛覆以後,阿誰楊子歌便跟著生母葬身侯府,而我則改頭換麵、流落綾羅城,成為一個寄身歌坊的淺顯女子林安歌,這十年餬口雖過得貧寒,卻也是有聲有色。”
她很想曉得,該是具有如何的定力,方能一向守著鏡中早已臉孔全非的本身,不改初心呢?
望著他清澈的眼眸,子歌喃喃道:“你如何曉得我疇昔的模樣。你我幼時……可曾瞭解?”
子歌聞言,衝他悄悄一笑,幾分莫名的打動落於心底。蓮兒在初見時也向她說過一樣的話,兄妹兩人,如出一轍。
他身上的墨色長袍做工精美,袖口滾金邊,又以金線繡以盤龍紋飾。他卻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,隻是挑眉看著她。
“既是攀附,如何你還一臉不甘心?但是本王虐待了你?”穆離軒嘴角一挑,調侃道,“正巧馬坊翻修,你也能夠藉著這段時候,與驚馬一事拋清乾係。”
“宮宴裡皇親國戚如雲,寧澤郡主又如此炙手可熱,如何會記得我一介質子?”他一笑帶過,“隻是遠遠瞻仰過芳澤罷了。”
子歌聞言,麵上微微一熱,恍惚憶起當時本身哀思欲絕之下,彷彿的確是渾身癱軟,靠於他肩上哭號。但她嘴上卻仍然逞強道:“明知故犯法加一等,不知者則無罪。更何況,我並非南詔百姓,為何要以你為尊?”
“你若細細想來,林徒弟封印你的影象,實在是為替你量身塑造‘林安歌’這重外套。才貌雙全,巧笑嫣然,聰明沉穩,心細如髮。”他又接著說道,“你的眉眼間雖另有幾分昔年的影子,但氣質已是大改,現在任誰也不會冒然想到,你會是當年阿誰逆犯之女。”
“歌兒……”穆離軒長歎一聲,伸手挑起她的下頷,讓她直視本身的眼睛,“記著,你便是你,是楊家獨女,也是揹負天命之人。不管家亡火海或是十年顛沛,都冇法消逝你身上與生俱來的浩然正氣。你……必定會是阿誰決定大齊國運之人。”
子歌責怪地瞪了他一眼,摸著本身微燙的臉頰不言。方纔隔著柔滑的絲料,她能模糊感遭到穆離軒掌心的溫度,悄悄摩挲著她的顴骨。若非他一臉正色,又是他鄉之人,不知大齊禮節,子歌方纔倒真是如被劈麵調戲了普通。
“本來如此……”子歌輕籲了口氣。他老是如此,半是戲謔,半是當真,時而令人哭笑不得,時而又能以一句話擊中她的苦衷,讓她感覺難以捉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