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月,帝還許昌。
仲春,諸葛亮至永安。
甲申,魏壽肅侯賈詡卒。
秋,七月,帝東巡,如許昌。帝欲大興軍伐吳,侍中辛毗諫曰:“方今天下新定,土廣民稀,而欲用之,臣誠未見其利也。先帝屢起銳師,臨江而旋。今六軍不增於故,而複循之,此未易也。本日之計,莫若養民屯田,十年然後用之,則役不再舉矣。”帝曰:“如卿意,更當以虜遺子孫邪?”對曰:“昔周文王以紂遺武王,惟知時也。”帝不從,留尚書仆射司馬懿鎮許昌。八月,為水軍,親禦龍舟,循蔡、潁,浮淮如壽春。玄月,至廣陵。
世祖文天子下
六月,甲戌,任城威王彰卒。
初,黃元為諸葛亮所不善,聞漢主疾病,懼有後患,故舉郡反,燒臨邛城。時亮東行省疾,成都單虛,元益無所憚。益州治中處置楊洪,啟太子遣將軍陳曶、鄭綽討元。眾議覺得元若不能圍成都,當由越巂據南中。洪曰:“元生性凶暴,無他恩信,何能辦此!不過乘水東下,冀主上安然,麵縛歸死;如其有異,奔吳求活耳。但敕曶、綽於南安峽口邀遮,即便得矣。”元軍敗,果順江東下,曶、綽生獲,斬之。漢主病篤,命丞相亮輔太子,以尚書令李嚴為副。漢主謂亮曰:“君才十倍曹丕,必能安國,終定大事。若嗣子可輔,輔之;如其鄙人,君可自取。”亮涕零曰:“臣敢不竭股肱之力,儘忠貞之節,繼之以死!”漢主又為詔敕太子曰:“人五十不稱夭,吾年已六十有餘,何所複恨,但以卿兄弟為念耳。勉之,勉之!勿以惡小而為之,勿以善小而不為!惟賢惟德,能夠服人。汝父德薄,不敷效也。汝與丞相處置,事之如父。”夏,四月,癸巳,漢主殂於永安,諡曰昭烈。丞相亮奉喪還成都,以李嚴為中都護,留鎮永安。
吳賀齊襲蘄春,虜太守晉宗以歸。
初,呂蒙病篤,吳王問曰:“卿如不起,誰可代者?”蒙對曰:“朱然膽守有餘,愚覺得可任。”朱然者,九真太守朱治姊子也;本姓施氏,治養覺得子,時為昭武將軍。蒙卒,吳王假然節,鎮江陵。及曹真等圍江陵,破孫盛,吳王遣諸葛瑾等將兵往得救,夏侯尚擊卻之。江陵中外斷絕,城中兵多腫病,堪戰者裁五千人。真等起土山,鑿隧道,立樓櫓臨城,弓矢雨注,將士皆失容;然晏如無恐意,方厲吏士,伺間隙,攻破魏兩屯。魏兵圍然凡六月,江陵令姚泰領兵備城北門,見外兵盛,城中人少,穀食且儘,懼不濟,謀為內應,然覺而殺之。時江水淺狹,夏侯尚欲乘船將步騎入渚中安屯,作浮橋,南北來往,議者多覺得城必可拔。董昭上疏曰:“武天子智勇過人,而用兵畏敵,不敢輕之若此也。夫兵好進惡退,常然之數。高山無險,猶尚艱钜,就當深切,還道宜利,兵有進退,不成快意。今屯渚中,至深也;浮橋而濟,至危也;一道而行,至狹也。三者,兵家所忌,現在行之,賊頻攻橋,誤有漏失,渚中精銳非魏之有,將轉化為吳矣。臣私戚之,忘寢與食,而議者怡然不覺得憂,豈不惑哉!加江水向長,一旦暴增,何故防備!就不破賊,尚當自完,何如乘危,不覺得懼!惟陛下察之。”帝即詔尚等促出,吳人兩端並前,魏兵一道引去,不時得泄,僅而獲濟。吳將潘璋已作荻筏,欲以燒浮橋,會尚退而止。後旬日,江水大漲,帝謂董昭曰:“君論此事,何其審也!”會天大疫,帝悉召諸軍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