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黃元為諸葛亮所不善,聞漢主疾病,懼有後患,故舉郡反,燒臨邛城。時亮東行省疾,成都單虛,元益無所憚。益州治中處置楊洪,啟太子遣將軍陳曶、鄭綽討元。眾議覺得元若不能圍成都,當由越巂據南中。洪曰:“元生性凶暴,無他恩信,何能辦此!不過乘水東下,冀主上安然,麵縛歸死;如其有異,奔吳求活耳。但敕曶、綽於南安峽口邀遮,即便得矣。”元軍敗,果順江東下,曶、綽生獲,斬之。漢主病篤,命丞相亮輔太子,以尚書令李嚴為副。漢主謂亮曰:“君才十倍曹丕,必能安國,終定大事。若嗣子可輔,輔之;如其鄙人,君可自取。”亮涕零曰:“臣敢不竭股肱之力,儘忠貞之節,繼之以死!”漢主又為詔敕太子曰:“人五十不稱夭,吾年已六十有餘,何所複恨,但以卿兄弟為念耳。勉之,勉之!勿以惡小而為之,勿以善小而不為!惟賢惟德,能夠服人。汝父德薄,不敷效也。汝與丞相處置,事之如父。”夏,四月,癸巳,漢主殂於永安,諡曰昭烈。丞相亮奉喪還成都,以李嚴為中都護,留鎮永安。
黃初五年甲辰,公元二二四年春,三月,帝自許昌還洛陽。
六月,甲戌,任城威王彰卒。
幷州刺史梁習討軻比能,大破之。
漢尚書義陽鄧芝言於諸葛亮曰:“今主上幼弱,初即尊位,宜遣大使重申吳好。”亮曰:“吾思之久矣,未得其人耳,本日始得之。”芝問:“其報酬誰?”亮曰:“即便君也。”乃遣芝以中郎將修好過吳。冬,十月,芝至吳。時吳王猶未與魏絕,猜疑,不時見芝。芝乃自表請見曰:“臣今來,亦欲為吳,不但為蜀也。”吳王見之,曰:“孤誠願與蜀和親,然恐蜀主幼弱,國小勢逼,為魏所乘,不自保全耳。”芝對曰:“吳、蜀二國,四州之地。大王命世之英,諸葛亮亦一時之傑也;蜀有重險之固,吳有三江之阻。合此二長,共為唇齒,進可併兼天下,退可鼎足而立,此理之天然也。大王今若委質於魏,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,下求太子以內侍,若不從命,則奉辭伐叛,蜀亦逆流見可而進。如此,江南之地非複大王之有也。”吳王沉默很久曰:“君言是也。”遂絕魏,專與漢連和。
世祖文天子下
辛未,帝校獵於滎陽,遂東巡。玄月,甲辰,如許昌。
十一月,戊申晦,日有食之。
吳王使輔義中郎將吳郡張溫聘於漢,自是吳、蜀信使不斷。時勢所宜,吳主常令陸遜語諸葛亮;又刻印置遜所,王每與漢主及諸葛亮書,常過示遜,輕重、可否有所不安,每令改定,以印封之。漢複遣鄧芝聘於吳,吳主謂之曰:“若天下承平,二主分治,不亦樂乎?”芝對曰:“天無二日,土無二王。如並魏以後,大王未深識天命,君各茂其德,臣各儘其忠,將提枹鼓,則戰役方始耳。”吳王大笑曰:“君之誠款乃當爾邪!”
吳張溫少以俊纔有盛名,顧雍覺得當今無輩,諸葛亮亦重之。溫薦引同郡暨豔為選部尚書。豔好為清議,彈射百僚,覈奏三署,率皆貶高就下,降損數等,其守故者,十未能一;其居位貪鄙,誌節汙卑者,皆覺得軍吏,置營府以處之;多揚人闇昧之失以顯其謫。同郡陸遜、遜弟瑁及侍禦史朱據皆諫止之。瑁與豔書曰:“夫賢人嘉善矜愚,忘過記過,以成美化。現在王業始建,將一大統,此乃漢高棄瑕任命之時也。若令善惡異流,貴汝、潁月旦之評,誠能夠厲俗明教,然恐未易行也。宜遠模仲尼之博愛,近則郭泰之容濟,庶無益於大道也。”據謂豔曰:“天下不決,舉清厲濁,足以沮勸;若一時貶黜,懼有後咎。”豔皆不聽。因而憤懣盈路,爭言豔及選曹郎徐彪公用私交,憎愛不由公理。豔、彪皆坐他殺。溫素與豔、彪同意,亦坐斥還本郡以給廝吏,卒於家。始,溫方盛用事,餘姚虞俊歎曰:“張惠恕纔多智少,華而不實,怨之所聚,有覆家之禍。吾見其兆矣。”無多少而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