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雄攻殺汶山太守陳圖,遂取郫城。
河間王飆聞李含等死,即起兵討長沙王乿。大將軍穎上表請討張昌,許之;聞昌已平,因欲與飆共攻乿。盧誌諫曰:“公前有大功而委權辭寵,時望美矣。今宜頓軍關外,文服入朝,此霸主之事也。”參軍魏郡邵續曰:“人之有兄弟,如擺佈手。明公欲當天下之敵而先去其一手,可乎!”穎皆不從。八月,飆、穎共表:“乿論功不平,與右仆射羊玄之、左將軍皇甫商專擅朝政,殛斃忠良,請誅玄之、商,遣乿還國。”詔曰:“飆敢舉大兵,外向京輦,吾當親帥六軍以誅奸逆。其以乿為太尉,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禦之。”
太安二年癸亥,公元三零三年春,正月,李特潛渡江擊羅尚,水上軍皆散走。蜀郡太守徐儉以少城降,特入據之,惟取馬以供軍,餘無侵掠,赦其境內,改元建初。羅尚保太城,遣使乞降於特。蜀民相聚為塢者,皆送款於特,特遣使就撫之;以軍中糧少,乃分六郡流民於諸塢就食。李流言於特曰:“諸塢新附,民氣未固,宜質其大姓後輩,聚兵自守,以備不虞。”又與特司頓時官惇書曰:“納降如待敵,不成易也。”前將軍雄亦覺得言。特怒曰:“大事已定,但當安民,何為更逆加疑忌,使之離叛乎!”
秋,七月,李流徒屯郫。蜀民皆保險結塢,或南入寧州,或東下荊州。城邑皆空,野無炊火,流虜掠無所得,士眾饑乏。唯涪陵千餘家,依青城山處士範長生;平西參軍涪陵徐輿說羅尚,求為汶山太守,邀結長生,與共討流。尚不準,輿怒,出降於流,流以輿為安西將軍。輿說長生,使資給流軍糧,長生從之。流軍由是複振。
晉紀七(起昭陽大淵獻,儘閼逢困敦,凡二年)
朝廷遣荊州刺史宗岱、建平太守孫阜帥水軍三萬以救羅尚。岱以阜為前鋒,進逼德陽。特遣李蕩及蜀郡太守李璜就德陽太守任臧共拒之。岱、阜軍勢甚盛,諸塢皆有貳誌。益州兵曹處置蜀郡任睿言於羅尚曰:“李特散眾就食,驕怠無備,此天亡之時也。宜密約諸塢,剋期同發,表裡擊之,破之必矣!”尚使睿夜縋出城,宣旨於諸塢,期以仲春旬日同擊特。睿因詣特詐降。特問城中真假,睿曰:“糧儲將儘,但餘貨帛耳。”睿求出省家,特許之,遂還報尚。仲春,尚遣兵掩襲特營,諸塢皆應之,特兵大敗,斬特及李輔、李遠,皆焚屍,傳首洛陽。流民大懼,李流、李蕩、李雄收餘眾還保赤祖。流自稱大將軍、多數督、益州牧,保東宮,蕩、雄保北營。孫阜破德陽,獲碩,任臧退屯涪陵。
記室江統、陳留蔡克、潁川棗嵩等上疏,覺得:“陸機淺謀致敗,殺之可也。至於反逆,則眾共知其不然。宜先檢校機反狀,如有征驗,誅雲等未晚也。”統等懇請不已,穎遲迴者三日。蔡克入,至穎前,叩首流血,曰:“雲為孟玖所犯,遠近莫不聞。今果見殺,竊為明公惜之!”僚屬隨克入者數十人,流涕固請,穎惻然,有宥雲之色。孟玖扶穎入,催令殺雲、耽,夷機三族。獄吏考掠孫拯數百,兩踝骨見,終言機冤。吏知拯義烈,謂拯曰:“二陸之枉,誰不知之,君可不愛身乎!”拯仰天歎曰:“陸君兄弟,世之奇士,吾蒙知愛,今既不能救其死,忍複從而誣之乎!”玖等知拯不成屈,乃令獄吏詐為拯辭。穎既殺機,意常悔之,及見拯辭,大喜,謂玖等曰:“非卿之忠,不能窮此奸。”遂夷拯三族。拯門人費慈、宰意二人詣獄明拯冤,拯譬遣之曰:“吾義不負二陸,死自吾分;卿何為爾邪!”曰:“君既不負二陸,仆又安可負君!”固言拯冤,玖又殺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