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鑒_第22章 (1)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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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武君李左車說成安君曰:“韓信、張耳乘勝而去國遠鬥,其鋒不成當。臣聞‘千裡饋糧,士有饑色;樵蘇後爨,師不宿飽。’今井陘之道,車不得方軌,騎不得成列;行數百裡,其勢糧食必在厥後。願足下假臣奇兵三萬人,從間路絕其輜重;足下深溝高壘勿與戰。彼前不得鬥,退不得還,野無所掠,不至旬日,而兩將之頭可致於麾下;不然必為二子所擒矣。”成安君嘗自稱義兵,不消詐謀奇計,曰:“韓信兵少而疲,如此避而不擊,則諸侯謂吾怯而輕來伐我矣。”

故曰:權不成豫設,變不成先圖。與時遷徙,應物竄改,設策之機也。

初,張耳、陳餘說陳涉以複六國,自為樹黨;酈生亦說漢王。以是說者同而得失異者,陳涉之起,天下皆欲亡秦;而楚、漢之分未有所定,今天下一定欲亡項也。故立六國,於陳涉,所謂多己之黨而益秦之敵也;且陳涉未能專天下之地也,所謂取非其有以與於人,行虛惠而獲實福也。立六國,於漢王,所謂割己之有而以資敵,設浮名而受實禍也。此同事而異形者也。

荀悅論曰:夫立策決勝之術,其要有三:一曰形,二曰勢,三曰情。形者,言其大抵得失之數也;勢者,言其臨時之宜、進退之機也;情者,言其心誌可否之實也。故策同、事等而功殊者,三術分歧也。

及宋義待秦、趙之斃,與昔卞莊刺虎同說者也。施之戰國之時,鄰國相攻,無臨時之急,則可也。戰國之立,其日久矣,一克服敗,一定以存亡也;其勢非能急於亡敵國也;進乘利,退自保,故累力待時,承敵之斃,其勢然也。今楚、趙所起,其與秦勢不併立,安危之機,呼吸成變,進則定功,退則受禍。此同事而異勢者也。

韓信令人間視,知其不消廣武君策,則大喜,乃敢引兵遂下。未至井陘口三十裡,止舍。半夜,傳發,選輕騎二千人,人持一赤幟,從間道萆山而望趙軍。誡曰:“趙見我走,必空壁逐我;若疾入趙壁,拔趙幟,立漢赤幟。”令其裨將傳餐,曰:“本日破趙會食!”諸將皆莫信,佯應曰:“諾。”信曰:“趙已先據便地為壁;且彼未見吾大將旗鼓,未肯擊前行,恐吾至阻險而還也。”乃使萬人先行,出,背水陳。趙軍瞥見而大笑。黎明,信建大將旗鼓,鼓行出井陘口;趙開壁擊之,大戰很久。因而信與張耳佯棄鼓旗,走水上軍;水上軍開入之,複疾戰。趙果空壁爭漢旗、鼓,逐信、耳。信、耳已入水上軍,軍皆決死戰,不成敗。信所出奇兵二千騎共候趙空壁逐利,則馳入趙壁,皆拔趙旗,立漢赤幟二千。趙軍已不能得信等,欲還歸壁;壁皆漢赤幟,見而大驚,覺得漢皆已得趙王將矣,兵遂亂,遁走,趙將雖斬之,不能禁也。因而漢兵夾攻,大破趙軍,斬成安君泜水上,禽趙王歇。諸將效首虜,畢賀,因問信曰:“兵法:‘右倍山陵,前左水澤。’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陳,曰‘破趙會食’,臣等不平,然竟以勝,此何術也?”信曰:“此在兵法,顧諸君不察耳!兵法不曰‘陷之死地而後生,置之亡地而後存’?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也,此所謂‘驅市人而戰之’,其勢非置之死地,令大家自為戰。今予之生地,皆走,寧尚可得而用之乎?!”諸將皆服,曰:“善!非臣所及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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