臨江王共尉不降,遣盧綰、劉賈擊虜之。
韓信至楚,召漂母,賜令媛。召辱己少年令出胯下者,覺得中尉,告諸將相曰:“此懦夫也。方辱我時,我寧不能殺之邪?殺之知名,故忍而就此。”
臣光曰:夫生之有死,譬猶夜旦之必定;自古及今,固何嘗有超但是獨存者也。以子房之明辨達理,足以知神仙之為虛詭矣;然其欲從赤鬆子遊者,其智可知也。夫功名之際,人臣之所難處。如高帝所稱者,三傑罷了。淮陽誅夷,蕭何繫獄,非以履盛滿而不止耶!故子房托於神仙,拋棄人間,等功名於外物,置榮利而不顧,所謂明哲保身者,子房有焉。
令曰:“兵不得休八年,萬民與苦甚。今天下事畢,其赦天下決死以下。”
後玄月,治長樂宮。
秋,七月,燕王臧荼反;上自將征之。
彭越既受漢封,田橫懼誅,與其徒屬五百餘人入海,居島中。帝以田橫兄弟本定齊地,齊賢者多附焉;今在海中,不取,後恐為亂。乃使使赦橫罪,召之。橫謝曰:“臣烹陛下之使酈生,今聞其弟商為漢將;臣驚駭,不敢奉詔,請為庶人,守海島中。”使還報,帝乃詔衛尉酈商曰:“齊王田橫即至,人馬從者敢擺盪者,致族夷!”乃複使使持節具告以詔商狀,曰:“田橫來,大者王,小者乃侯耳;不來,且舉兵加誅焉!”橫乃與其客二人乘傳詣洛陽。未至三十裡,至屍鄉廄置。橫謝使者曰:“人臣見天子,當洗沐。”是以留,謂其客曰:“橫始與漢王俱南麵稱孤;今漢王為天子,而橫乃為亡虜,北麵事之,其恥固已甚矣。且吾烹人之兄,與其弟並肩而事主,縱彼畏天子之詔不敢動,我獨不愧於心乎!且陛下以是欲見我者,不過欲一見吾麵孔耳。今斬吾頭,馳三十裡間,描述尚未能敗,猶可觀也。”遂自剄,令客奉其頭,從使者馳奏之。帝曰:“嗟乎!起自布衣,兄弟三人更王,豈不賢哉!”為之流涕,而拜其二客為都尉;發卒二千人,以王者禮葬之。既葬,二客穿其塚傍孔,皆自剄,下從之。帝聞之,大驚。以橫客皆賢,餘五百人尚在海中,使使召之;至,則聞田死,亦皆他殺。
帝置酒洛陽南宮,上曰:“徹侯、諸將毋敢隱朕,皆言其情。吾以是有天下者何?項氏之以是失天下者何?”高起、王陵對曰:“陛命令人攻城略地,因以與之,與天下同其利;項羽不然,有功者害之,賢者疑之,此其以是失天下也。”上曰:“公知其一,未知其二。夫運籌帷幄當中,決勝千裡以外,吾不如子房;填國度,撫百姓,給餉饋,不斷糧道,吾不如蕭何;連百萬之眾,戰必勝,攻必取,吾不如韓信。三者皆人傑,吾能用之,此吾以是取天下者也。項羽有一範增而不能用,此所覺得我禽也。”群臣壓服。
太祖高天子中
夏,蒲月,兵皆罷歸家。
帝西都洛陽。
五年己亥,公元前二零二年冬,十月,漢王追項羽至固陵,與齊王信、魏相國越期會擊楚;信、越不至,楚擊漢軍,大破之。漢王複堅壁自守,謂張良曰:“諸侯不從,何如?”對曰:“楚兵且破,二人未有分地,其不至固宜。君王能與共天下,可立致也。齊王信之立,非君王意,信亦不自堅;彭越本定梁地,始,君王以魏豹故拜越為相國,今豹死,越亦望王,而君王不早定。今能取睢陽以北至穣城皆以王彭越,從陳以東傅海與齊王信。信家在楚,其意欲複得故邑。能出捐此地以許兩人,使各自為戰,則楚易破也。”漢王從之。因而韓信、彭越皆引兵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