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月,秦主崇為梁王乾歸所逐,奔隴西王楊定。定留司馬邵強守秦州,帥眾二萬與崇共攻乾歸,乾歸遣涼州牧軻彈、秦州牧益州、立義將軍詰歸帥騎三萬拒之。益州與定戰,敗於平州。軻彈、詰歸皆引退,軻彈司馬翟瑥奮劍怒曰:“主上以雄武開基,所向無敵,威振秦、蜀。將軍以宗室居元帥之任,當極力致命以佐國度。今秦州雖敗,二軍尚全,何如望風退衄,將何麵以見主上乎?瑥雖無任,獨不能以便宜斬將軍乎?”軻彈謝曰:“曏者未知眾心何如耳。果能如是,吾敢愛死?”乃帥騎進戰,益州、詰歸亦勒兵繼之,大敗定兵,殺定乃崇,斬首萬七千級。乾歸因而儘有隴西之地。
燕大赦。
六月,燕主垂軍黎陽。臨河欲濟,翟釗列兵南岸以拒之。辛亥,垂徙營就西津,去黎陽西四十裡,為牛皮船百餘艘,偽列兵仗,溯流而上。釗亟引兵趣西津,垂潛遣中壘將軍桂林王鎮等自黎陽津夜濟,營於河南,比明而營成。釗聞之,亟還,攻鎮等營;垂命鎮等堅壁勿戰。釗兵來往疲暍,攻營不能拔,將引去;鎮等引兵出戰。驃騎將軍農自西津濟,與鎮等夾攻,大破之。釗走還滑台,將老婆,收遺眾,北濟河,登白鹿山,憑險自守,燕兵不得進。農曰:“釗無糧,不能久居山中。”乃引兵還,留騎候之。釗果下山;還兵掩擊,儘獲其眾,釗單騎奔宗子。西燕主永以釗為車騎大將軍、兗州牧,封東郡王。歲餘,釗謀反,永殺之。
仲春,壬寅,燕主垂自魯口如河間、渤海、平原。翟釗遣其將翟都侵館陶,屯蘇康壘。三月,垂引兵南擊釗。
巴蜀人在關中者皆叛後秦,據弘農以附秦。秦主登以竇衝為左丞相,衝徙屯華陰。郗恢遣將軍趙睦守金墉,河南太守楊佺期帥眾軍湖城,擊衝,走之。
冬,十月,後秦主萇疾甚,還長安。
南郡公桓玄負其才地,以雄豪自處,朝廷疑而不消。年二十三,始拜太子洗馬。玄嘗詣琅邪霸道子,值其酣醉,張目謂眾客曰:“桓溫晚途欲作賊,雲何?”玄伏地流汗,不能起。由是益不自安,常切齒於道子。後出補義興太守,鬱鬱不得誌,歎曰:“父為九州伯,兒為五湖長!”遂棄官返國,上疏自訟曰:“先臣勤王匡複之勳,朝廷遺之,臣不複計。至於先帝龍飛,陛下繼明,叨教談者,誰之由邪?”疏寢不報。
燕主垂議伐西燕,諸將皆曰:“永未有釁,我比年征討,士卒疲弊,未可也。”範陽王德曰:“永既國之枝葉,又僣舉位號,惑民視聽,宜行先除之,以壹民氣。士卒雖疲,庸得已乎!”垂曰:“司徒意正與吾同。吾比老,叩囊底智,足以取之,終不複留此賊以累子孫也。”遂戒嚴。
太元十九年甲午,公元三九四年春,正月,秦主登聞後秦主萇卒,喜曰:“姚興小兒,吾折杖笞之耳。”乃大赦,儘眾而東,留司徒安成王廣守雍,太子崇守胡空堡;遣使拜金城王乾歸為左丞相、河南王,領秦、梁、益、涼、沙五州牧,加九錫。初,禿髮思複韐卒,子烏伶仃。烏孤雄勇有弘願,與大將紛陀謀取涼州。紛陀曰:“公必欲得涼州,宜先務農講武,禮俊賢,修政刑,然後可也。”烏孤從之。三河王光遣使拜烏孤冠軍大將軍、河西鮮卑多數統。烏孤與其群下謀之曰:“可受乎?”皆曰:“吾士馬浩繁,何為屬人?”石真若留不對,烏孤曰:“卿畏呂光邪?”石真若留曰:“吾本根未固,小大非敵,若光致死於我,何故待之?不如受,以驕之,俟釁而動,蔑不克矣。”烏孤乃受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