涼王纂嗜酒好獵,太常楊穎諫曰:“陛下應天受命,當以道守之。今疆宇日蹙,崎嶇二嶺之間,陛下不兢兢夕惕以恢弘先業,而沈湎遊畋,不以國度為事,臣竊危之。”纂遜推卻之,然猶不悛。番禾太守呂超擅擊鮮卑思盤,思盤遣其弟乞珍訴於纂,纂命超及思盤皆入朝。超懼,至姑臧,深自結於殿中監杜尚。纂見超,責之曰:“卿恃兄弟桓桓,乃敢欺吾。要當斬卿,天下乃定!”超頓首謝。纂本以恐愒超,實偶然殺之。因引超、思盤及群臣同宴於內殿。超兄中領軍隆數勸纂酒,纂醉,乘步挽車,將超等遊禁中。至琨華堂東閣,車不得過,纂親將竇川、駱騰倚劍於壁,推車過閤。超取劍擊纂,纂下車禽超,超刺纂洞胸;川、騰與超格戰,超殺之。纂後楊氏命禁兵討超,杜尚止之,皆舍仗不戰。將軍魏益多入,取纂首,楊氏曰:“人已死,如土石,無所複知,何忍複殘其形骸乎!”益多罵之,遂取纂首以徇,曰:“纂違先帝之命,殺太子而自主,荒淫殘暴。番禾太守超順民氣而除之,以安宗廟。凡我士庶,同茲休慶!”
桓玄厲兵訓卒,常伺朝廷之隙,聞孫恩逼京師,建牙聚眾,上疏請討之。元顯大懼。會恩退,元顯以聖旨止之,玄乃戒嚴。
秦隴西公碩德圍姑臧累月,東方之人在城中者多謀外叛,魏益多複誘扇之,欲殺涼王隆及安寧公超,事發,坐死者三百餘家。碩德撫納夷、夏,分置守宰,節食聚粟。為耐久之計。
業先疑右將軍田昂,囚之;至是召昂,謝而赦之,使與武衛將軍梁中庸共討蒙遜。彆將王豐孫言於業曰:“西平諸田,世有反者。昂貌恭而心險,不成信也。”業曰:“吾疑之久矣,但非昂無能夠討蒙遜者。”昂至侯塢,帥騎五百降於蒙遜,業軍遂潰,中庸亦詣蒙遜降。
隆安五年辛醜,公元四零一年春,正月,武威王利鹿孤欲稱帝,群臣皆勸之。安國將軍鎎勿侖曰:“吾國自上世以來,被髮左衽,無冠帶之飾,逐水草遷徙,無城郭室廬,故能雄視戈壁,對抗中夏。今舉大號,誠順民氣。然定都立邑,難以避患,儲畜堆棧,啟仇敵心。不如處晉民於城郭,勸課農桑以供資儲,帥國人以習戰射。鄰國弱則乘之,強則避之,此悠長之良策也。且浮名無實,徒足為世之質的,將安用之!”利鹿孤曰:“安國之言是也。”乃更稱河西王,以廣武公傉檀為都督中外諸軍事、涼州牧、錄尚書事。
晉紀三十四(起重光赤奮若,儘玄黓攝提格,凡二年)
蒙遜遣子奚念為質於河西王利鹿孤,利鹿孤不受,曰:“奚念幼年,可遣挐也。”冬,十月,蒙遜複遣使上疏於利鹿孤曰:“臣前遣奚念具披誠款,而聖旨未昭,複征弟挐。臣竊覺得苟有誠信,則子不為輕;若其不信,則弟不為重。今寇難未夷,不獲奉詔,願陛下亮之。”利鹿孤怒,遣張鬆侯俱延、興城侯文支將騎一萬襲蒙遜,至萬歲臨鬆,執蒙遜從弟鄯善苟子,虜其民六千餘戶。蒙遜從叔孔遮入朝於利鹿孤,許以挐為質。利鹿孤乃歸其所掠,召俱延等還。文支,利鹿孤之弟也。
孫恩陷滬瀆,殺吳海內史袁崧,死者四千人。
北涼王業憚沮渠蒙遜勇略,欲遠之;蒙遜亦深自晦匿,業以門下侍郎馬權代蒙遜為張掖太守。權素豪雋,為業所親重,常輕侮蒙遜。蒙遜譖之於業曰:“天下不敷慮,惟當憂馬權耳。”業遂殺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