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,四月,己醜,武陵王遵入居東宮,表裡畢敬;遷除百官稱製書,教稱令書。以司馬休之監荊、益、梁、寧、秦、雍六州諸軍事、領荊州刺史。
桓玄兄子歆引氐帥楊秋寇曆陽,魏詠之帥諸葛長民、劉敬宣、劉鐘共擊破之,斬楊秋於練固。
南涼王傉檀畏秦之強,乃客歲號,罷尚書丞郎官,遣參軍關尚使於秦。秦王興曰:“車騎獻款稱藩,而擅發兵造大城,豈為臣之道乎?”尚曰:“王公設險以守其國,先王之製也。車騎僻在遐藩,密邇勍寇,蓋為國度重門之防,不圖陛下忽覺得嫌。”興善之。傉檀求領涼州,興不準。
蕭方等曰:夫蛟龍暗藏,魚蝦褻之。是以漢高赦雍齒,魏武免梁鵠,安能夠布衣之嫌而成萬乘之隙也!今王謐為公,刁逵亡族,醻恩抱怨,何其狹哉!
桓玄至尋陽,郭昶之給其器用、兵力。辛未,玄逼帝西上,劉毅帥何無忌、劉道規等諸軍追之。玄留龍驤將軍何澹之、前將軍郭銓與郭昶之守湓口。玄於道自作《起居注》,敘討劉裕事,自謂經略舉無遺策,諸軍違節度,乃至奔敗。專沉思著作,不暇與群下議時勢。《起居注》既成,宣示遠近。
玄時雖遣軍拒裕,而走意已決,潛使領軍將軍殷仲文具舟於石頭;聞謙等敗,帥親信數千人,聲言赴戰,遂將其子昻,兄子浚出南掖門。遇前相國參軍胡藩,執馬鞚諫曰:“今羽林弓手猶有八百,皆是義戰,西人受累世之恩,不驅令一戰,一旦舍此,欲安之乎!”玄不對,但舉策指天,因鞭馬而走,西趨石頭,與仲文等浮江南走。經日不食,擺佈進粗飯,玄咽不能下,昻抱其胸而撫之,玄悲不自勝。
玄移還上宮,召侍官皆入止省中;加揚州刺史新安王桓謙征討都督,以殷仲文代桓修為徐、兗二州刺史。謙等請亟遣兵擊裕,玄曰:“彼兵銳甚,計出萬死,如有蹉跌,則彼氣成而吾事去矣;不如屯大眾於覆舟山以待之。彼空行二百裡,無所得,銳氣已挫,忽見雄師,必驚詫;我按兵堅陣,勿與比武,彼求戰不得,天然散走,此策之上也。”謙等固請擊之,乃遣頓丘太守吳甫之、右衛將軍皇甫敷接踵北上。玄恐憂特甚。或謂:“裕等烏合微小,必將無成,陛下何慮之深!”玄曰:“劉裕足為一世之雄,劉毅家無擔石之儲,樗蒲一擲百萬,何無忌酷似其舅;共舉大事,何謂無成!”
裕入建康,王仲德抱元德子方回出候裕,裕於頓時抱方回與仲德對哭。追贈元德給事中,以仲德為中軍參軍。裕止桓謙故營,遣劉鐘據東府。庚申,裕屯石頭城,立留台百官,焚桓溫神主於宣陽門外,造晉新主,納於太廟。遣諸將追玄,尚書王嘏帥百官奉迎乘輿,誅玄宗族在建康者。裕使臧熹入宮,收圖書、器物,封閉府庫;有金飾樂器,裕問熹:“卿得無慾此乎?”熹正色曰:“皇上幽逼,播越非所,將軍首建大義,劬勞王家,雖複不肖,實無情於樂。”裕笑曰:“聊以戲卿耳。”熹,燾之弟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