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車師大帥車伊洛世服於魏,魏拜伊洛平西將軍,封前部王。伊洛將入朝,沮渠無諱斷其路,伊洛屢與無諱戰,破之。無諱卒,弟安周奪其子乾壽兵,伊洛遣人說乾壽,乾壽遂帥其民五百餘家奔魏;伊洛又說李寶弟欽等五十餘人下之,皆送於魏。伊洛西擊焉耆,留其子歇守城。沮渠安周引柔然兵間道襲之,攻拔其城。歇走就伊洛,共收餘眾,保焉耆鎮,遣使上書於魏主,言:“為沮渠氏所攻,首尾八年,百姓饑窮,無以自存。臣今棄國出走,得免者才三分之一,已至焉耆東境,乞垂賑救!”魏主詔開焉耆倉以賑之。
蕭斌遣沈慶之將五千人救玄謨,慶之曰:“玄謨士眾疲老,寇虜已逼,得數萬人乃可進。小軍輕往,無益也。”斌固遣之。會玄謨遁還,斌將斬之,慶之固諫曰:“佛狸威震天下,控弦百萬,豈玄謨所能當!且殺戰將以自弱,非良計也。”斌乃止。
先是,玄謨遣鐘離太守垣護下以百舸為前鋒,據石濟,在滑台西南百二十裡。護之聞魏兵將至,馳書勸玄謨急攻曰:“昔武皇攻廣固,死冇者甚眾。況今事迫於曩日,豈得計士眾傷疲!願以屠城為急。”玄謨不從。及玄謨敗退,不暇報護之。魏人以所得玄謨戰艦,連以鐵鎖三重,斷河以絕護之還路。河水迅急,護當中流而下。每至鐵鎖,以長柯斧斷之,魏不能禁;唯失一舸,餘皆完整而返。
閏月,龐法起等諸軍入盧氏,斬縣令李封,以趙難為盧氏令,使帥其眾為鄉導。柳元景自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。法起等打擊弘農,辛未,拔之,擒魏弘農太守李初古拔。薛安都留屯弘農。丙戌,龐法起進向潼關。
它日,太子讓允曰:“人亦當知機。吾欲為卿脫死,既聞端緒,而卿終不從,激憤帝如此。每念之,令民氣悸。”允曰:“夫史者,以是記人主善惡,為將來規勸,故交主有所畏忌,慎其行動。崔浩孤負聖恩,以私慾冇其廉潔,愛憎蔽其公直,此浩之責也。至於書朝廷起居,言國度得失,此為史之大抵,未為多違。臣與浩實同其事,死生榮辱,義無獨殊。誠荷殿下再造之慈,願意苟免,非臣所願也。”太子動容稱歎。允退,謂人曰:“我不奉東宮指導者,恐負翟黑子故也。”
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諫曰:“我步彼騎,其勢不敵。檀道濟再行無功,到彥之得勝而返。今料王玄謨等,未逾兩將,六軍之盛,不過往時,恐重辱王師。”上曰:“王師再屈,彆自有由,道濟美寇自資,彥當中塗疾動。虜所恃者唯馬;今夏水浩汗,河道暢通,泛舟北下,碻磝必走,滑台小戍,易可覆拔。克此二城,館穀弔民,虎牢、洛陽,天然不固。比及冬初,城守相接,虜馬過河,即成擒也。”慶之又固陳不成。上使徐港之、江湛難之。慶之曰:“治國比方治家,耕當問奴,織當訪婢。陛下今欲伐國,而與白麪墨客輩謀之,事何由濟!”上大笑。太子劭及護軍將軍蕭思話亦諫,上皆不從。
王玄謨士眾甚盛,東西精嚴;而玄謨貪愎好殺。初圍滑台,城中多茅舍,眾請以火箭燒之。玄謨曰:“彼吾財也,何遽燒之!”城中即撤屋穴處。時河、洛之民競出租穀、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,玄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昵;家付匹布,責大梨八百;由是眾心絕望。攻城數月不下,聞魏救將至,眾請發車為營,玄謨不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