庚午,魏主至瓜步,壞民廬舍,及伐葦為筏,聲言欲渡江。建康震懼,民皆荷擔而立。壬午,表裡戒嚴,丹陽統內儘戶發丁,王公以下後輩皆從役。命領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,遊邏上接於湖,下至蔡洲,陳艦列營,周亙江濱。自采石至於暨陽,六七百裡。太子劭出鎮石頭,總統水軍,丹楊尹徐湛之守石頭倉城,吏部尚書江湛兼領軍,軍事措置悉以委焉。
詔以柳元景為弘農太守。元景使薛安都、尹顯先人引兵就龐法起即是陝,元景於後督租。陝城險固,諸軍攻之不拔。魏洛州刺史張是連提帥眾二萬度崤救陝,安都等與戰於城南,魏人縱突騎,諸軍不能敵;安都怒,脫兜鍪,解鎧,唯著絳納兩當衫,馬亦去具裝,橫眉橫矛,單騎突陳;所向無前,魏人夾射不能中。如是數四,殺傷不成勝數。會日暮,彆將魯元保引兵自函穀關至,魏兵乃退。元景遣軍副柳元怙將步騎二千救安都等,夜至,魏人不之知。明日,安都等陳於城西南。曾方平謂安都曰:“今勍敵在前,堅城在後,是吾取死之日。卿若不進,我當斬卿;我若不進,卿斬我也!”安都曰:“善,卿言是也!”遂合戰。元怙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,旗號甚盛,魏眾惶恐。安都挺身奮擊,流血凝肘,矛折,易之更入,諸軍齊奮。自旦至日昃,魏眾大潰,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三千餘級。其餘赴河塹死者甚眾,生降二千餘人。明日,元景至,讓降者曰:“汝輩本中百姓,今為虜極力,力屈乃降,何也?”皆曰:“虜驅民使戰,後出者滅族,以騎蹙步,未戰先死,此將軍所親見也。”諸將欲儘殺之,元景曰:今王旗北指,適時仁聲先路。儘釋而遣之,皆稱萬歲而去。甲午,克陝城。
丁未,大赦。
劭又言於上曰:“北伐敗辱,數州淪破,獨占斬江湛、徐湛之能夠謝天下。”上曰:“北伐自是我意,江、徐但不異耳。”由是太子與江、徐不平,魏亦竟不結婚。
上以王玄謨敗退,魏兵深切,柳元景等不宜獨進,皆派遣。元景使薛安都斷後,引兵歸襄陽。詔以元景為襄陽太守。
魏永昌王仁進逼壽陽,焚劫馬頭、鐘離,南平王鑠嬰城恪守。
上起楊文德為輔國將軍,引兵自漢中西入,動搖沠、隴。文德宗人楊高帥陰平、平武群氐拒之。文德擊高,斬之,陰平、平武悉平。梁、南秦二州刺史劉秀之遣文德伐啖提氐,不克,執送荊州;使文德從祖兄頭戍葭蘆。
上登石頭城,有憂色,謂江湛曰:“北伐之計,同議者少。本日士民勞怒,不得無慚。貽大夫之憂,予之過也。”又曰:“檀道濟若在,豈使胡馬至此?”上又登莫府山,張望情勢,購魏主及王公首,許以冊封、金帛。又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,欲以毒魏人,竟不能傷。
魏軍在蕭城,支彭城十餘裡。彭城兵雖多,而食少,太尉江夏王義恭欲棄彭城南歸。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覺得曆城兵少食多,欲為函箱車陳,以精兵為外翼,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曆城;分兵配護軍蕭思話,使留守彭城。太尉長史何勖欲囊括奔鬱洲,自海道還京師。義恭去意已判。唯二議彌日未決。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:“若曆城、鬱洲有可至之理,下官敢不高讚!今城中乏食,百姓鹹有走誌,但以關扃嚴固,欲去莫從耳。一旦動足,則各自逃散,欲至地點,何由可得!今軍食是寡,朝夕猶未窘罄;豈有舍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?若此計必行,下官請以頸血汙公馬蹄。”武陵王駿謂義恭曰:“阿父既為總統,去留非所敢乾,道民忝為城主,而委鎮奔逃,實無顏複奉朝廷。必與此城共其存冇,張長史言不成異也。”義恭乃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