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春,魏主始耕藉田於平城南。
奐子彪,素凶惡,奐不能製。長史殷睿,奐之婿也。謂奐曰:“曹、呂來,既不見真敕,恐為奸變,正宜登科,馳啟聞耳。”奐納之。彪輒發州兵千餘人,開庫配甲仗,出南堂,陳兵,閉門把守。奐弟子鄭羽叩首啟奐,乞出城迎台使,奐曰:“我不作賊,欲先遣啟自申;正恐曹、呂輩小人相陵藉,故且閉門自守耳。”彪遂出,與虎軍戰,兵敗,走歸。三月,乙亥,司馬黃瑤起、寧蠻長史河東裴叔業於城內起兵,攻奐,斬之,執彪及弟爽、弼、殷睿,皆伏法。彪兄融、琛死於建康,琛弟秘書丞肅獨得脫,奔魏。
魏主以平城地寒,六月雨雪,風沙常起,將遷都洛陽;恐群臣不從,乃議大肆伐齊,欲以脅眾。齋於明堂左個,使太常卿王諶筮之,遇“革”,帝曰:“湯、武反動,順乎天而應乎人。吉孰大焉!”群臣莫敢言。尚書任城王澄曰:“陛下弈葉重光,帝有中土;今出師以征未服,而得湯、武反動之象,未為全吉也。”帝厲聲曰:“繇雲:‘大人虎變’,何言不吉!”澄曰:“陛下龍興已久,何得今乃虎變!”帝作色曰:“社稷我之社稷,任城欲沮眾邪!”澄曰:“社稷雖為陛下之有,臣為社稷之臣,安可知危而不言!”帝久之乃解,曰:“各言其誌,夫亦何傷!”
戊午,魏中外戒嚴,發露布及移書,稱當南伐。詔發揚、徐州民丁,廣設募集以備之。
太子性奢糜,治堂殿、園囿過於上宮,費以千萬計,恐上瞥見之,乃傍門列修竹;凡諸服玩,率多僣侈。啟於東田起小苑,使東宮將吏更番築役,營城包巷,彌亙華遠。上性雖嚴,多布耳目,太子所為,人莫敢以聞。上嘗過太子東田,見其絢麗,大怒,收監作主帥;太子皆藏之,由是大被誚責。
會上不豫,詔子良甲仗入延昌殿侍醫藥;子良以蕭衍、範雲等皆為帳內軍主。戊辰,遣江州刺史陳顯達鎮樊城。上慮朝野憂遑,力疾召木府奏正聲伎。子良日夜在內,太孫間日參承。
世祖武天子下
雍州刺史王奐惡寧蠻長史劉興祖,收繫獄,誣其構扇山蠻,欲為亂,敕送興祖下建康;奐於獄中殺之,詐雲自經。上大怒,遣中書舍人呂文顯、直閣將軍曹道剛將齋仗五百人收奐,敕鎮西司馬曹虎從江陵步道會襄陽。
六月,丙戌,命作河橋,欲以濟師。秘書監盧淵上表,覺得:“宿世承平之主,何嘗親禦六軍,決勝行陳之間;難道勝之不敷為武,不堪有虧聲望乎!昔魏武以弊卒一萬破袁紹,謝玄以步兵三千摧苻秦,勝負之變,決於斯須,不在眾寡也。”詔報曰:“承平之主,以是不親戎事者,或以同軌無敵,或以懦劣苟安。今謂之同軌則已然,比之懦劣則光榮,必若王者不當親戎,則先王製革輅,何所施也?魏武之勝,蓋由仗順,苻氏之敗,亦由失政;豈寡必能勝眾,弱必能製強邪!”丁未,魏主講武,命尚書李衝典武選。
甲子,魏主臨朝堂,引公卿以下決疑政,錄囚徒。帝謂司空穆亮曰:“自目前廷政事,日中之前,卿等先自論議;日中今後,朕與卿等共決之。”
既還宮,召澄入見,逆謂之曰:“曏者《革卦》,今當更與卿論之。明堂之忿,恐大家競言,沮我大計,故以聲色怖文武耳。想識朕意。”因屏人,謂澄曰:“本日之舉,誠為不易。但國度興自朔土,徙居平城;此乃用武之地,非可武功。今將移風易俗,其道誠難,朕欲是以遷宅中原,卿覺得何如?”澄曰:“陛下欲卜宅中土,以經略四海,此周、漢之以是昌隆也。”帝曰:“北人習常戀故,必將驚擾,何如?”澄曰:“非常之事,故非常人之所及。陛下斷自聖心,彼亦何所能為!”帝曰:“任城,吾之子房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