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魏主南伐,彪與衝及任城王澄共掌留務。彪性剛豪,意議多所乖異,數與衝爭辨,形於聲色;自以身為法官,它人莫能糾劾,事多專恣。衝不堪忿,乃積其前作過惡,禁彪於尚書省,上表劾彪“違傲高亢,公行僣逸,坐輿禁省,私取官材,輒駕乘黃,無所憚懾。臣輒集尚書已下、令史已上於尚書都座,以彪所犯法狀告彪,訊其真假,彪皆伏罪。請以見事免彪所居職,付廷尉定罪。”衝又表稱:“臣與彪瞭解以來,垂二十載。見其才優學博。群情剛正,愚意誠謂拔萃公清之人。後稍察其為人酷急,猶謂益多損少。高傲駕南行以來,彪兼尚書,日夕同事,始知其專恣無忌,尊身忽物;聽其言如振古忠恕之賢,校其行實天下佞暴之賊。臣與任城卑躬曲己,若順弟之奉暴兄,其所欲者,事雖非理,無不平從。依事件實,悉有成驗。如臣列得實,宜殛彪於北荒,以除亂政之奸;所引無證,宜投臣於四裔,以息青蠅之譖。”衝手自作表,家人不知。
仲雄善琴,上以蔡邕焦尾琴借之。仲雄於禦前鼓琴作《懊憹歌》,曰:“常歎負情儂,郎今果行許。”又曰:“君行不淨心,那得晉人題!”上愈猜愧。
衝勤敏強力,久處要劇,案牘盈積,整天視事,何嘗厭倦,職業修舉,才四十而發白。兄弟六人,凡四母,少時頗多忿競。及衝貴,祿賜皆與共之,更結婚善。然多授引族姻,私以官爵,一家歲祿萬匹有餘,時人以此少之。
上賞謝杋之功,遷尚書吏部郎。杋上表三讓,上不準。中書疑杋官未及讓,國子祭酒沈約曰:“近世小官不讓,遂成恒俗。謝吏部今授超階,讓彆成心。夫讓出情麵,豈關官之大小邪!”杋妻常懷刃欲殺杋,杋不敢相見。
衝雅性溫厚,及收彪之際,親數彪前後不對,橫眉大喊,投折幾案,禦史皆泥首麵縛。衝詈辱肆口,遂病發荒悸,言語錯繆,時扼腕痛罵,稱“李彪小人”,醫藥皆不能療,或覺得肝裂,旬餘而卒。帝哭之,悲不自勝,贈司空。
敬則帥實甲萬人過浙江。張瑰遣兵三千拒敬則於鬆江,聞敬則軍鼓聲,一時散走,瑰棄郡,逃官方。敬則以舊將發難,百姓擔篙荷鍤,隨之者十餘萬眾;至晉陵,南沙人範修化殺縣令公上延孫以應之。敬則至武進陵口,慟哭而過。烏程丘仲孚為曲阿令,敬則前鋒奄至,仲孚謂吏民曰:“賊乘勝雖銳,而烏合易離。今若收船艦,鑿長岡埭,瀉瀆水以阻其路,得留數日,台軍必至,如此,則大事濟矣。”敬則軍至,值瀆涸,果頓兵不得進。
上疾屢危,乃以光祿大夫張瑰為平東將軍、吳郡太守,置兵佐以密防敬則。中彆傳言,當有異處罰。敬則聞之,竊曰:“東今有誰,隻是鵒平我耳;東亦何易可平!吾終不受金罌!”金罌,謂鴆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