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月,壬午,詔前軍司馬左昌隆、後軍將軍崔恭祖、輔國將軍劉山陽、龍驤將軍、馬軍主胡鬆築壘於曲阿長岡;右仆射沈文季為持節都督,屯湖頭,備京口路。恭祖,慧景之旅也。敬則急攻昌隆、山陽二壘,台軍不能敵,欲退,而圍不開,各死戰。胡鬆引馬隊突厥後,白丁無器仗,皆驚散。敬則軍大敗,索馬再上,不能得,崔恭祖刺之仆地,昌隆軍客袁文曠斬之。乙酉,傳首建康。是時上疾已篤,敬則匆促東起,朝廷震懼。太子寶卷令人上屋,瞥見征虜亭失火,謂敬則至,急裝欲走。敬則聞之,喜曰:“檀公三十六策,走為上策,計汝父子唯有走耳!”蓋時人譏檀道濟避魏之語也。敬則之來,陣容甚盛,裁少日而敗。
魏軍李佐攻新野,丁亥,拔之,縛劉思忌,問之曰:“今欲降未?”思忌曰:“寧為南鬼,不為北臣!”乃殺之。因而沔北大震。戊子,湖陽戍主蔡道福,辛卯,赭陽戍主成公期,壬辰,舞陰戍主黃瑤起、南鄉太守席謙,接踵南遁。瑤起為魏所獲,魏主以賜王肅,肅臠而食之。乙巳,命太尉陳顯達救雍州。
衝雅性溫厚,及收彪之際,親數彪前後不對,橫眉大喊,投折幾案,禦史皆泥首麵縛。衝詈辱肆口,遂病發荒悸,言語錯繆,時扼腕痛罵,稱“李彪小人”,醫藥皆不能療,或覺得肝裂,旬餘而卒。帝哭之,悲不自勝,贈司空。
敬則女為徐州行事謝杋妻,敬則子太子洗馬幼隆遣正員將軍徐嶽以情告杋:“為計若同者,當往報敬則。”杋執嶽,馳啟以聞。敬則城局參軍徐庶,家在京口。其子密以報庶,庶以告敬則五官掾王公林。公林,敬則族子也,常所委信。公林勸敬則急送啟賜兒死,單舟星夜還都。敬則令司馬張思祖草啟,既而曰:“若爾,諸郎在都,要應有信,且忍一夕。”
其夜,呼僚佐文武樗蒲,謂眾曰:“卿諸人慾令我作何計?”莫敢先答。防閣丁興懷曰:“官祗應作爾!”敬則不該。明旦,召山陰令王詢、台傳禦史鐘離祖願,敬則橫刀跂坐,扣問等:“發丁可得幾人?庫見有幾錢物?”詢稱“縣丁猝不成集”;祖願稱“庫物多未輸入”。敬則怒,將出斬之,王公林又諫曰:“凡事皆可悔,唯此事不成悔;官詎不更思!”敬則唾其麵曰:“我作事,何乾汝小子!”丁卯,敬則舉兵反,調集,配衣,二三日便發。
初,魏中尉李彪,家世孤微,朝無親援;初遊代都,以清淵文穆公李衝好士,傾慕附之。衝亦重其材學,禮遇甚厚,薦於魏主,且為之延譽於朝,公私汲引。及為中尉,彈劾不避貴戚,魏主賢之,以比汲黯。彪自以結知人主,不複藉衝,稍稍疏之,唯公坐斂袂罷了,無覆宗敬這意,衝浸銜之。
及魏主南伐,彪與衝及任城王澄共掌留務。彪性剛豪,意議多所乖異,數與衝爭辨,形於聲色;自以身為法官,它人莫能糾劾,事多專恣。衝不堪忿,乃積其前作過惡,禁彪於尚書省,上表劾彪“違傲高亢,公行僣逸,坐輿禁省,私取官材,輒駕乘黃,無所憚懾。臣輒集尚書已下、令史已上於尚書都座,以彪所犯法狀告彪,訊其真假,彪皆伏罪。請以見事免彪所居職,付廷尉定罪。”衝又表稱:“臣與彪瞭解以來,垂二十載。見其才優學博。群情剛正,愚意誠謂拔萃公清之人。後稍察其為人酷急,猶謂益多損少。高傲駕南行以來,彪兼尚書,日夕同事,始知其專恣無忌,尊身忽物;聽其言如振古忠恕之賢,校其行實天下佞暴之賊。臣與任城卑躬曲己,若順弟之奉暴兄,其所欲者,事雖非理,無不平從。依事件實,悉有成驗。如臣列得實,宜殛彪於北荒,以除亂政之奸;所引無證,宜投臣於四裔,以息青蠅之譖。”衝手自作表,家人不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