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時,帝所寵擺佈凡三十一人,黃門十人。直閣、驍騎將軍徐世忄剽素為帝所委任,凡有殛斃,皆在其手。及陳顯達事起,加輔國將軍;雖用護軍崔慧景為都督,而兵權實在世忄剽。世忄剽亦知帝昏縱,密謂其黨茹法珍、梅蟲兒曰:“何世天子無要人,但儂貨主惡耳!”法珍等與之爭權,以白帝。帝稍惡其凶強,遣禁兵殺之,世忄剽拒戰而死。自是法珍、蟲兒用事,併爲外監,口稱詔敕;王唅之專掌文翰,與相唇齒。
寶玄初至建康,軍於東城,士民多往投集。慧景敗,收得朝野投寶玄及慧景人名,帝令燒之,曰:“江夏尚爾,豈可複罪餘人!”寶玄流亡數日,乃出。帝召入後堂,以步障裹之,令擺佈數十人鳴鼓角馳繞其外,遣人謂寶玄曰:“汝近圍我亦如此耳。”
甲子,慧景入樂遊苑,崔恭祖帥輕騎十餘突入北掖門,乃複出。宮門皆閉,慧景引眾圍之。因而東府、石頭、白下、新亭諸城皆潰。左昌隆走,不得入宮,逃淮渚荻舫中,慧景擒殺之。宮中遣兵出蕩,不克。慧景燒蘭台府署為疆場。保衛尉蕭暢屯南掖門,處罰城內,隨方應拒,眾心稍安。慧景稱宣德太後令,廢帝為吳王。
魏兵未渡淮,己亥,裴叔業病卒,僚佐多欲推司馬李元護監州,一二日謀不定。前建安戍主安寧席法友等以元護非其鄉曲,恐有異誌,共推裴植監州,秘叔業喪問,教命處罰,皆出於植。奚康生至,植乃開門納魏兵,城庫管籥,悉付康生。康生集城內耆舊,宣詔撫賚之。魏以植為兗州刺史,李元護為齊州刺史,席法友為豫州刺史,軍主京兆王世弼為南徐州刺史。
壬子,大赦。
東昏侯下
陳顯達之反也,帝複召諸貴爵入宮。巴陵王昭胄懲永泰之難,與弟永新侯昭穎詐為沙門,逃於江西。昭胄,子良之子也。及慧景舉兵,昭胄兄弟出赴之。慧景意更向昭胄,躊躇未知所立。
叔業遣親人馬文範至襄陽,問蕭衍以自安之計,曰:“天下局勢可知,恐無複自存之理。不若回麵向北,不失作河南公。”衍報曰:“群小用事,豈能及遠!計慮回惑,自無所成,唯應送家還都以安撫之。若不測相逼,當勒馬步二萬直出橫江,以斷厥後,則天下之事,一舉可定。若欲北向,彼必遣人相代,以河北一州相處,河南公寧肯複得邪!如此,則南歸之望絕矣。”叔業沉疑未決,乃遣其子芬之入建康為質,亦遣信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,問以入魏可不之宜。真度勸其早降,曰:“若事迫而來,則功微賞薄矣。”數遣密信,來往呼應和。建康人傳叔業叛者不已,芬之懼,複奔壽陽。叔業遂遣芬之及兄半子杜陵韋伯昕奉表降魏。丁未,魏遣驃騎大將軍彭城王勰、東騎將軍王肅帥步騎十萬赴之;以叔業為使持節、都督豫、雍等五州諸軍事、征南將軍、豫州刺史,封蘭陵郡公。
永元二年庚辰,公元五零零年春,正月,元會,帝食火線出;朝賀裁竟,即還殿西序寢。自巳至申,百僚陪位,皆僵仆饑甚。比起就會,匆遽而罷。
己亥,魏皇弟恌卒。崔慧景之發建康也,其子覺為直閣將軍,密與之約,慧景至廣陵,覺走從之。慧景過廣陵數十裡,召會諸軍主曰:“吾荷三帝厚恩,當顧托之重。幼主昏狂,朝廷壞亂;危而不扶,責在本日。欲與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,何如?”眾皆呼應,因而還軍向廣陵。司馬崔恭祖守廣陵城,開門納之。帝聞變,壬子,假右衛將軍左昌隆節,督建康水陸諸軍以討之。慧景停廣陵二日,即收眾濟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