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征西將軍平陸文侯張彝之子仲瑀上封事,求銓削選格,排抑武人,不使豫清品。因而喧謗盈路,立榜大街,剋期會合,屠害其家;彝父子晏然,不覺得意。仲春,庚午,羽林、虎賁近千人相帥至尚書省詬罵,求仲瑀兄左民郎中始均不獲,以瓦石擊省門;高低懾懼,莫敢禁討。遂持火掠道中薪蒿,以杖石為兵器,直造其第,曳彝堂下,捶辱極意,唱呼動地,焚其第舍。始均逾垣走,複還拜賊,請其父命,賊就毆擊,生投之火中。仲瑀重傷走免,彝獨一餘息,再宿而死。遠近震駭。胡太後收掩羽林、虎賁凶強者八人斬之,其餘不複窮治。乙亥,大赦以安之,因令武官得依資當選。識者知魏之將亂矣。
時官員既少,應選者多,吏部尚書李韶銓注不可,大抵歎恨;更以殿中尚書崔亮為吏部尚書。亮奏為格製,不問士之賢愚,專以停解月日為斷,沉滯者皆稱其能。亮甥司空谘議劉景安與亮書曰:“殷、周以鄉塾貢士,兩漢由州郡薦才,魏、晉因循,又置中正,雖未儘美,應什收六七。而朝廷貢才,止求其文,不取其理,察孝廉唯論章句,不及治道,立中正不考才行,空辯氏姓,取士之途不博,沙汰之理未精。舅屬當銓衡,宜須改張易調,如何反為停年格以限之,天下士子誰複修厲名行哉!”亮答信曰:“汝所言乃有深致。吾昨為此格,有由而然。古今分歧,時宜須異。昔子產鑄刑書以救弊,叔向譏之以正法,何異汝以古禮難權宜哉!”洛陽令代人薛琡上書,言:“黎元之命,繫於長吏,若以選曹唯取年勞,不簡可否,義均行雁,次若貫魚,執簿呼名,一吏足矣,數人而用,何謂銓衡!”書奏,不報。後因請見,複奏“乞令王公貴臣薦賢以補郡縣。”詔公卿議之,事亦寢。厥後甄琛等繼亮為吏部尚書,利其便己,踵而行之。魏之推舉失人,自亮始也。
冬,十仲春,癸醜,魏任城文宣王澄卒。
魏相州刺史中山文莊王熙,英之子也,與弟給事黃門侍郎略、司徒祭酒纂,皆為清河王懌所厚,聞懌死,起兵於鄴,上表欲誅元義、劉騰,纂亡奔鄴。後旬日,長史柳元章等帥城人鼓譟而入,殺其擺佈,執熙、纂並諸子置於高樓。八月,甲寅,元義遣尚書左丞盧同就斬熙於鄴禦,並其後輩。
丁亥,魏主下詔,稱:“皇太後臨朝踐極,歲將半紀,宣稱‘詔’以令宇內。”
魏清河王懌死,汝南王悅了無恨元義之意,以桑落酒候之,儘其私佞。義大喜,冬,十月,乙卯,以悅為侍中、大尉。悅就懌子亶求懌服玩,不時稱旨,杖亶百下,幾死。
玄月,庚寅,胡太後遊嵩高;癸巳,還宮。太後安閒謂兼中書舍人楊昱曰:“親姻在外,不稱民氣,卿有聞,慎勿諱隱!”昱奏揚州刺史李崇五車載貨,恒州刺史楊鈞造銀食器,餉領軍元義。太後召義伉儷,泣而責之。義由是怨昱。昱叔父舒妻,武昌王和之妹也。和即義之從祖。舒卒,元氏頻請彆居,昱父椿泣責不聽,元氏恨之。會瀛州民劉宣明謀反,事覺,流亡。義使和及元氏誣告昱藏匿宣明,且雲:“昱父定州刺史椿,叔父華州刺史津,並送甲仗三百具,謀為不逞。”義複構成之。遣禦杖五百人夜圍昱宅,收之,一無所獲。太後問其狀,昱具對為元氏所怨。太後解昱縛,處和及元氏極刑,既而義救援之,和直免官,元氏竟不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