庚午,詔征鎮牧守可複本任。景留柳還禮、羊鴉仁,而遣柳仲禮歸司州,王僧辯歸竟陵。初,臨賀王正德與景約,平城之日,不得全二宮。及城開,正德帥眾揮刀欲入,景先使其徒守門,故正德不果入。景更以正德為侍中、大司馬,百官皆複古職。正德入見上,拜且泣。上曰:“啜其泣矣,何嗟及矣!”
庚子,前南兗州刺史南康王會理、前青冀二州刺史湘潭侯退、西昌侯世子彧眾合三萬,至於馬卬洲,景慮其自白下而上,啟雲:“請敕北軍聚還南岸,不爾,妨臣濟江。”太子即勒會理自白下城移軍江潭苑。退,恢之子也。
景命燒台內積屍,病篤未絕者,亦聚而焚之。
仲禮神情傲很,陵蔑諸將,邵陵王綸每日執鞭至門,亦移時弗見,由是與綸及臨城公大連深相仇怨。大連又與永安侯確有隙,諸軍相互猜阻,莫有戰心。救兵初至,建康士民扶老攜幼以候之,才過淮,即縱兵剽掠。由是士民絕望,賊中有謀應官軍者,聞之,亦止。
乙卯,景又啟曰:“適有西岸信至,高澄已得壽陽、鐘離,臣今無所投足,求借廣陵並譙州,俟得壽陽,即償還朝廷。”又雲:“救兵既在南岸,須於京口渡江。”太子並答許之。
東徐州刺史湛海珍、北青州刺史王奉伯、淮陽太守王瑜,並以地降東魏。青州刺史明少遐、山陽太守蕭鄰棄城走,東魏據其地。
侯景以儀同三司蕭邕為南徐州刺史,代西昌侯淵藻鎮京口。又遣其將徐相攻晉陵,陸經以郡降之。
臨賀王記室吳郡顧野王起兵討侯景,仲春,己醜,引兵來至。初,台城之閉也,公卿以食為念,男女貴賤並出負米,得四十萬斛,收諸府藏錢帛五十萬億,並聚德陽堂,而不備薪芻、魚鹽。至是,壞尚書省為薪。撤薦,坐刂以飼馬。薦儘,又食以飯。軍士無膎,或煮鎧、熏鼠、捕雀而食之。禦甘露廚有乾薹,味酸鹹,分給兵士。甲士屠馬於殿省間,雜以人肉,食者必病。侯景眾亦饑,抄掠無所獲;東城有米,可支一年,救兵斷其路。又聞荊州兵將至,景甚患之。王偉曰:“今台城不成猝拔,援兵日盛,吾軍乏食,若偽且乞降以緩其勢,東城之米,足支一年,因乞降之際,運米入石頭,救兵必不得動,然後休士息馬,繕修東西,伺其懶惰擊之,一舉可取也。”景從之,遣其將任約、於子悅至城下,拜表乞降,乞複先鎮。太子以城中貧困,白上,請許之。上怒曰:“和不如死!”太子固請曰:“侯景圍逼已久,救兵相仗不戰,宜且許其和,更加後圖。”上遲迴久之,乃曰:“汝自圖之,勿令諷刺千載。”遂報許之。景乞割江右四州之地,並求宣城王大器出送,然後濟江。中領軍傅岐固爭曰:“豈有賊舉兵圍宮闕而更與之和乎!此特欲卻救兵耳。蠻夷獸心,必不成信。且宣城嫡嗣之重,國命所繫,豈可為質!”上乃以大器之弟石城公大款為侍中,出質於景。又敕諸軍不得複進,下詔曰:“善兵不戰,止戈為武。能夠景為大丞相,都督江西四州諸軍事,豫州牧、河南王仍舊。”己亥,設壇於西華門外,遣仆射王克、上甲侯韶、吏部郎蕭瑳與於子悅、任約、王偉登壇共盟。太子詹事柳津出西華門,景出柵門,遙相對,更殺牲歃血為盟。既盟,而景長圍不解,專修鎧仗,托雲“無船,不得即發”,又雲“恐南軍見躡”,遣石城公還台,求宣城王出送;邀求稍廣,了無去誌。太子知其詐言,猶皋牢不斷。韶,懿之孫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