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厥寇齊幽州,眾十餘萬,入長城,大掠而還。
閻氏至周,舉朝稱慶,周主為之大赦。凡所資奉,窮極華盛。每四時伏臘,周主帥諸親戚裡手人之禮,稱觴上壽。突厥自幽州還,留屯塞北,更集諸部兵,遣使告周,欲與共擊齊如前約。閏月,乙巳,突厥寇齊幽州。
周遣柱國楊忠將兵,會突厥伐齊,至北河而還。
乙醜,齊主封其子綽為南陽王,儼為東平王。儼,太子之母弟也。
週報酬土山、隧道以攻洛陽,三旬不克。晉公護命諸將塹斷河陽路,遏齊救兵,然後同攻洛陽;諸將覺得齊兵必不敢出,唯張標兵罷了。
周皇姑之歸也,齊主遣報酬晉公護母作書,言護幼時數事,又寄其所著錦袍,覺得信驗。且曰:“吾屬千載之運,逢大齊之德,矜老開恩,許得相見。禽善草木,母子相依。吾有可罪,與汝分離!今複何福,還瞥見汝!言此悲喜,死而更蘇。人間統統,求皆可得,母子異國,那邊可求!假汝貴極王公,富過山海,有一老母,八十之年,飄然千裡,滅亡朝夕,不得一朝暫見,不得一日同處,寒不得汝衣,饑不得汝食。汝雖窮榮極盛,燦爛人間,於吾何益!吾本日之前,汝既不得申其扶養,事往何論;本日今後,吾之殘命,唯繫於汝爾。戴天履地,中有鬼神,勿雲冥昧,而可欺負!”
初,周太祖之從賀拔嶽在關中也,遣人迎晉公護於晉陽。護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,齊人以配中山宮。及護用事,遣間使入齊求之,莫知音息。齊遣使者至玉壁,求通互市。護欲訪求母、姑,使司馬下大夫尹公道至玉壁,與之言,使者甚悅。勳州刺史韋孝寬獲關東人,複縱之,因致書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。是時,周人之前攻晉陽不得誌,謀與突厥再伐齊。齊主聞之,大懼,許遣護母西歸,且求通好,先遣其姑歸。
周晉公護進屯弘農。甲午,尉遲迥洛陽,雍州牧齊公憲、同州刺史達奚武、漢州總管王雄軍於邙山。
仲春,辛醜,周遣陳公純、許公貴、神武公竇毅、南陽公楊薦等備皇後儀衛行殿,並六宮百二十人,詣突厥可汗牙帳逆女。毅,熾之兄子也。
齊著作郎祖琫,有文學,多技藝,而疏率無行。嘗為高祖中外府功曹,因宴失金叵羅,於琫髻上得之;又坐詐盜官粟三千石,鞭二百,配甲坊。顯祖時,琫為秘書丞,盜《華林遍略》,及有它贓,當絞,除名為民。顯祖雖憎其數犯法,而愛其才伎,令直中書省。
丙寅,周以柱國安武公李穆為大司空,綏德公陸通為大司寇。
己未,齊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卒。
齊遣蘭陵王長恭、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,畏周兵之強,未敢進。齊主召幷州刺史段韶,謂曰:“洛陽危急,今欲遣王救之。突厥在北,複須鎮禦,如何?”對曰:“北虜侵邊,事等疥癬。今西鄰窺逼,乃腹心之病,請奉詔南行。”齊主曰:“朕意亦爾。”乃令韶督精騎一千發晉陽。丁巳,齊主亦自晉陽赴洛陽。
頊以帝弟之重,勢傾朝野。直兵鮑僧睿,恃頊勢為犯警,禦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,從南台官屬引奏案而入。上見陵章服嚴厲,為斂容正坐。陵進讀奏版,時頊在殿上侍立,俯視上,流汗失容,陵遣殿中禦史引頊下殿。上為之免頊侍中、中書監,朝廷寂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