戊辰,長平館西岸崩,壅涇水不流,毀而北行。群臣上壽,覺得《河圖》所謂“以土填水”,匈奴滅亡之祥也。莽乃遣幷州牧宋弘、遊擊都尉任萌等將兵擊匈奴,至邊上屯。
莽孫功崇公宗坐自畫麵貌,被服天子衣冠,刻三印,發覺,他殺。宗姊妨為衛將軍王興夫人,坐祝詛姑,殺婢以絕口,與興皆他殺。
莽置羲和命士,以督五均、六筦。郡稀有人,皆用富賈為之,乘傳求利,交叉天下。因與郡縣通姦,多張空簿,府藏不實,百姓愈病。是歲,莽複下詔申明六筦,每一筦為設科條防禁,犯者罪至死。奸吏猾民並侵,眾庶各不安生,又統統調上公以下諸有奴婢者,率一口出錢三千六百,天下愈愁。納言馮常以六筦諫,莽大怒,免常官。法律煩苛,民搖手觸禁,不得耕桑,繇役煩劇,而枯旱、蝗蟲相因,獄訟不決。吏用苛暴立威,旁緣莽禁,侵刻小民,富者不自保,貧者無以自存,因而並起為盜賊,依阻山澤,吏不能禽而覆蔽之,浸淫日廣。臨淮瓜田儀等依阻會稽長州;琅邪呂母聚黨數千人,殺海曲宰,入海中為盜,其眾浸多,至萬數。荊州饑荒,公眾入野澤,掘鳧茈而食之,更相劫奪。新市人王匡、王鳳為平理諍訟,遂推為渠帥,眾數百人。因而諸逃亡者南陽馬武、潁川王常、成丹等,皆往從之。共攻離鄉聚,臧於綠林山中,數月間至七八千人。又有南郡張霸、江夏羊牧等與王匡俱起,眾皆萬人。莽遣使者即赦盜賊,還言:“盜賊解輒複合,問其故,皆曰:‘愁法禁煩苛,不得舉手,力作所得,不敷以給貢稅;閉門自守,又坐鄰伍鑄錢挾銅,奸吏因以愁民。’民窮,悉起為盜賊。”莽大怒,免之。其或順指言“民驕黠當誅”及言“時運適然,且滅不久”,莽說,輒遷官。
先是,莽以製作不決,上自公侯,下至小吏,皆不得俸祿。夏,蒲月,莽下書曰:“予遭陽九之厄,百六之會,國用不敷,民人騷動,自公卿以下,一月之祿十緵布二匹,或帛一匹。予每念之,何嘗不戚焉。今厄會已度,府帑雖未能充,略頗稍給。其以六月朔庚寅始,賦吏祿皆如軌製。”四輔、公卿、大夫、士下至輿、僚,凡十五等。僚祿一歲六十六斛,稍以差增。上至四輔而為萬斛雲。莽又曰:“古者歲豐穰則充其禮,有災害則有所損,與百姓同憂喜也。其用上計時通計,天下幸無災害者,太官膳羞備其品矣;即有災害,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。自十一公、六司、六卿以下,各分州郡、國邑保其災害,亦以十率多少而損其祿。郎、從官、中都官吏食祿都內之委者,以太官膳羞備損而為節。冀高低同心,勸進農業,安元元焉。”莽之軌製煩碎如此,課計不成理,吏終不得祿,各因官職為奸,受取賕賂以自共給焉。
是歲,遣大使五威將王駿、西域都護李崇、戊己校尉郭欽出西域。諸國皆郊迎,送兵穀。駿欲攻擊之,焉耆詐降而聚兵自備,駿等將莎車、龜茲兵七千餘人分為數部,命郭欽及佐帥何封彆將居後。駿等入焉耆,焉耆伏兵要遮駿,及姑墨、封犁、危須國兵為反間,還共襲駿等,皆殺之。欽、封後至焉耆,焉耆兵未還,欽攻擊,殺其老弱,從車師還入塞。莽拜欽為填外將軍,封劋鬍子;何封為集胡男。李崇收餘士,還保龜茲。及莽敗,崇冇,西域遂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