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聽得背後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：“嘿嘿，師姊，畢竟是你先死一步，到底是你勝了，還是我勝了？”慕容燕聽得是李秋水的聲音，轉過身來，隻見李秋水已然坐直，背靠樹上，說道：“賢侄，你把那幅畫拿過來給我瞧瞧，為甚麼姊姊又哭又笑、啼笑皆非地西去？”本來李秋水剛纔見天山童姥的救兵到了，自知不能抵抗，便使計詐死，終究熬到童姥先她而死。

一眾青衫女子圍將上來，哭聲大振，甚是哀切。這些女子每一個都是在艱钜困厄之極的境遇中由童姥脫手救出，是以童姥禦下雖嚴，但大家感激她的恩德。慕容燕想起三個月來和童姥寸步不離，蒙她傳授了很多武功，她雖脾氣乖戾，但對待本身可說甚好，現在見她一笑身亡，心中也是一陣難過。

兩人打量四周環境，也都看到了對方。李秋水伸手在地下一撐，便欲縱身向天山童姥撲去。童姥雙手迴圈，凝力待擊。哪知李秋水剛伸腰站起，便即軟倒。童姥的雙臂也說甚麼也圈不成圓圈，隻能倚在樹上不住喘氣。

慕容燕見李秋水俄然死了，正要去瞧時，隻聽得蹄聲短促，夾著叮噹、叮噹的鈴聲，轉頭望去，但見數十匹駱駝急馳而至。駱駝背上乘者都披了淡青色大氅，遠遠奔來，好像一片青雲，聽得幾個女子聲音叫道：“尊主，部屬跟隨來遲，罪該萬死！”倒是靈鷲宮昊天部的部下搜尋童姥來了這裡。

慕容燕直奔到離城十餘裡的荒郊，四下更無房屋，才停了腳步，將兩人放下。月光下隻見兩人都是雙目緊閉，也不知是死是活。摸一摸大家額頭，竟然各有微溫，心中微喜。又探查兩人體內幕況，發覺兩人都已是真氣崩潰，迴天乏術了，心中不由又一陣悲苦。慕容燕仰天長歎，在她們體內個留下一道真氣，暫以續命，隨後將二人相互隔得遠遠地放在兩棵樹下，恐怕她們醒轉後又再廝拚。

慕容燕見她二人都到了這類境地，還要比武，一躍而起，站在兩人中間，道：“師伯、師叔，都已經到了這般地步，還不肯意乾休嗎？”天山童姥道：“賤人不死，豈無能休？”李秋水道：“仇深似海，不死不休。”接著天山童姥和李秋水各自盤膝而坐，手心腳心均翻而向天，姿式一模一樣，慕容燕曉得這兩個同門師姊妹正在儘力運功，隻要誰先能凝集一些力量，先發一擊，敵手絕無順從餘地。

接著那老婦批示眾女，用毛氈將兩具屍首裹好，放上駱駝，然後恭請慕容燕上駝。慕容燕謙遜了幾句，問起那老婦的稱呼，那老婦道：“奴婢夫家姓餘，老尊主叫我‘小餘’，尊主隨便呼喊就是。”童姥九十餘歲，天然能夠叫她“小餘”，慕容燕卻不能如此叫法，便說道：“本來是餘婆婆。”

俄然李秋水尖聲叫道：“師姊，你我兩個都是不幸蟲，便是你師弟，直光臨死，仍不知心中愛的是誰……他還覺得心中愛的是我，那也很好啊！哈哈，哈哈，哈哈！”她大笑三聲，身子一仰，翻倒在地。慕容燕俯身去看時，但見她口鼻流血，斷氣身亡，看來這一次再也不會是假的了。

這時眾女當中為首的老婦說道：“尊主，我們是否將老尊主的屍體運回靈鷲宮昌大安葬？敬請尊主示下。”慕容燕道：“該當如此。”指著李秋水的屍身道：“這位是你們師伯的同門師妹，固然她和師伯生前有仇，但死時怨仇已解，我看也不如一併運去安葬吧？”那老婦躬身道：“謹遵叮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