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無妨,”太安帝眉頭微微皺起,似是對這答覆不甚對勁,卻也曉得這寺人不過是個唯命是從、謹小慎微的奉養之人,抬了抬手,那廣大的龍袍袖口繡著精美雲紋,跟著他這隨便擺了擺的行動,如雲浪翻湧,儘顯帝王的嚴肅與雍容氣度,“你但說便是,朕赦你無罪。”
但是,隻要太安帝本身清楚,真正讓他如坐鍼氈、如芒在背,乃至夜不能寐的,是西楚那詭譎莫測、令人毛骨悚然的藥人之術,另有那好像燦爛新星突然升起於江湖的百裡玄然。此子年紀悄悄,卻有如許的才氣,並且還在一地之處,苦修多年,如許的毅力怎能不讓他驚駭,太安帝隻要一閉眼,腦海中便會閃現出百裡玄然統領三十萬如狼似虎的破風軍,鐵騎奔騰、揚起遮天蔽日沙塵的畫麵,那些兵士們身著黑甲,目光冷峻,手中利刃寒光閃動,喊殺聲震得江山顫抖,所過之處,片甲不留。光是這般大略地勾畫設想一二,太安帝便覺盜汗不受節製地從脊背悄悄滑落,那冰冷的觸感順著脊梁直往下淌,好似一條冰冷的蝮蛇遊走。他深知,若真到了那般地步,帝國多年來積累的安穩基石,怕是要被這股來勢洶洶、奧秘未知的力量完整撼動,往昔繁華昌隆、歌舞昇平的氣象,都將化作鏡花水月,消逝於硝煙烽火當中。
百裡玄然神采一凜,坐直了身子,腰背挺得筆挺,朗聲道:“他倆雖說對我動了手,企圖惹事,不過我也不是那濫殺無辜、嗜血成性之徒,念在初犯,冇傷他們性命。隻是醜話擱在前頭,下不為例,今後女人可得把部下管嚴實咯,如果再這般魯莽行事,可彆怪我不講情麵。”
“好了,你先下去吧,”太安帝眉頭舒展,似是被這毒手之事攪得心煩意亂,揮了揮手,那行動帶著幾分不耐,“此事朕還需細細考慮考慮。”
“暴風吼怒,吹得衣袂獵獵作響,二人身影快如鬼怪,手中長劍碰撞,火花四濺,每一次比武,都引得周邊山石震驚、草木折腰。就憑這點,便能曉得其劍法超凡入聖,絕非等閒之輩可比。再者說,阿誰百裡玄然……”話到此處,濁清眼中刹時多了一抹深深的顧忌之色,像是回想起了曾親眼目睹或是聽聞的可怖之事,身子都不自發地微微瑟縮,仿如有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心頭,話語愈發恭敬謹慎,音量都抬高了幾分。
“濁清啊,”太安帝微微抬眸,那眼眸中儘是壓抑的煩躁與對局勢把控的有力感,聲音沉沉地突破了殿內令人堵塞的死寂,仿若一塊巨石投入安靜湖麵,引得朝堂之上世人皆是心頭一緊。他目光仿若帶著威壓,落向身邊垂首而立、身姿恭敬得近乎寒微的濁清大監。這濁清大監,身形略顯佝僂,長年在宮廷當中謹小慎微地奉養,早已練就了一副低眉紮眼、察言觀色的本領,此時身著一襲暗灰色寺人服,腰間掛著塊成色淺顯的玉佩,那是太安帝偶爾犒賞的“殊榮”,他常日裡都寶貝得緊,擦拭得亮光。
濁清大監如蒙大赦,躬身退下,腳步倉促,那身影很快消逝在大殿深處,隻留下一串略顯慌亂的腳步聲。
而現在,百裡東君和百裡玄然本日這番驚天動地、仿若高山起驚雷的行動,好似插上了翅膀,乘著風傳遍大江南北,街頭巷尾都在群情紛繁,添油加醋描畫著二人的勇敢與肆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