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塵淺笑著道:“太後孃娘找我嗎?”
卿塵一笑:“既有四殿下陪您說話,恰好我就得空偷閒嘛。”
太後點頭:“這真的是緣分不到啊!”
“害臊呢?”太後見她低垂著眸子,笑說,“淩兒這冷脾氣,現在可算是轉彎了,終究有小我能降住他,方纔竟是來求我指婚的。卿塵,我問你,你可情願?”
孫仕道:“老奴在旁看著,清平郡主倒是忠心為君,政務上也涓滴不差。”
翠瓦金簷,初春的陰沉在重閣飛宇上染了琉璃色采,陽光下垂垂透出些清楚。瞭望梨花正盛,冽風中幾樹繁花落蕊芳香,雪壓春庭,襯著硃紅宮牆瑩瑩鋪了開來,暗香浮動。
她昂首輕舒了口氣,握緊了手指,細眉微鎖,似是趕上了甚麼難明之事。
宮中不期而遇,她冷靜陪夜天湛走了半日,幾度啞忍心中掙紮,話到嘴邊生生嚥住。若設法點醒他的險境,便是將夜天淩置於危處。麵上看起來雍容平和的大正宮,暗波當中動輒存亡,刀尖劍鋒上,她既選了他,便死也要護著他跟著他幫著他,毫不能有半分猶疑擺盪。
天朝《禁中起居注》,卷五十七,第十三章,起自天都凡一百二十六日。
太後道:“為何這麼說?”
卿塵避了開去,不欲讓天帝看到本身來此處,卻聽天帝站在庭中半晌,俄然道:“朕記得這處原是種了一片滿庭芳,現在如何不見了?”
卿塵叩了個頭,道:“卿塵仗著太後孃娘心疼,大膽請娘娘收回成命……”話未說完,心中已酸楚難耐,晶瑩剔透的淚水串串點點,早抑不住滾落滿襟,竟再也說不下去。
孫仕道:“陛下,蓮妃娘娘不喜滿庭芳紛鬨,當年便清去了。”
舉步踏入蓮池宮,初春來到,這裡卻仍然未脫寒冬的清寂,亭閣幽深,靜得能聽到本身的腳步聲。卿塵低頭前行,俄然腳步一頓,折入園中小徑。蓮池宮正殿,天帝正徐行沿階而下,身後跟著孫仕。
超脫宮裝如同濛濛煙水,自白玉橋上一掠而過,淡波一現,清遠脫俗。禦林侍衛見了卿塵,紛繁恭敬施禮。現在的禦林軍,怕已無人再敢輕看,槍明劍冷,甲冑森嚴,總覺比之前多了些叫人說不出的莊嚴來。
孫仕卻不敢冒然答覆,隻揣摩著道:“蓮妃娘娘便是這本性子,終有一日會曉得陛下的苦心。”
殷皇後看了看她空著的一截皓腕處,竟笑道:“湛兒既把那串冰藍晶給了你,你便戴上無妨,空置著也孤負了那寶貝。”
又或者,從未將手伸出。
孫仕忙道:“陛下福壽安康,老奴還要再服侍陛下幾個三十年呢。”
風冷料峭,竟還是徹骨的冰寒,卿塵悄悄轉成分開了蓮池宮,一起低頭,考慮著天帝同孫仕的對話。
天帝一笑:“朕那裡再有個三十年啊。”語中儘是感慨,聽起來竟有些蕭索意味。
“聽聽,你都也跟了朕大半輩子了。”天帝道,“不必忌諱言老,朕這幾平常感覺力不從心,是老了啊。”
延熙宮中長年繚繞著如有若無的沉香氣,叫民氣神安寧,饒是重重苦衷也淡下幾分。太後正同碧瑤說話,見了卿塵返來,問道:“你這丫頭那裡瘋去了,半天都不見人影?”
卿塵悄悄叩了個頭,沉默起家。太後道:“淩兒從小在延熙宮長大,他阿誰脾氣我曉得,整日裡待人冷冷酷淡,心性又傲,不是個好相處的人,這麼多年也冇人讓他看得上眼,但明天他來求我指婚,我卻看得出他是至心真意的。卿塵,你跟了我這些光陰,女兒家的苦衷我多少也看得明白,你倒是說說,這是如何回事兒,你為何卻不肯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