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了淩王府，卿塵晝寢未醒，夜天淩不欲擾她，單獨一人沿著望秋湖安步，低頭想著事情，不覺便走入了竹林深處。輕風淡淡，翠影幽然，隻叫民氣機安好，神清氣爽。

聽到“半夏亭”三個字，王值渾身一震，倉猝垂下眼睛，身子因驚駭而微微顫抖：“下官……甚麼都不曉得，不曉得。”

卿塵對幾具屍首視而不見，隻悄悄看著王值：“這前兩小我是昨晚淩王府的侍衛在你家宅後院截下的，後兩個是死在伊歌城外，半夏亭。”

塵凡三生熙熙攘攘，千萬人中回身，便看到了你，那一刻便似早已等了千年，這千年，為你而過，這一回眸，因你展顏。

那清脆些的聲音笑說：“歌舞坊不好玩嗎？你總還是如許。我在牧原堂跟張老神醫學習醫術，男女長幼每日不知要見多少人，並不覺有甚麼不當。對了，前次陪你去挑的那支簪子如何不戴，但是不喜好？”

冥則一放手，王值撲倒在前麵，幾欲失聲痛哭：“王妃，不是下官不想說，下官一家長幼都在他們手中，下官是不敢說啊！”

他的母親定嬪，出身寒微，邊幅淺顯，在三宮六院的妃嬪當中隨時能夠被忽視。承平宮長年門庭蕭瑟，一年當中怕也唯有幾次昌大的宴會纔有機遇晤著天帝，深宮光陰，白頭寥寂。

兩兩相望，渾然忘懷周遭統統，輕風輕撩飛紗，驚鴻般的一瞥。她彷彿自那煙波浩渺的雲山之間款款而來，步步生蓮，邁入這明光光輝的塵凡。星眸澄淨，人間繁華三千，弱水三千，他隻見這一波的瀲灩。幽然清泉，纏綿內心，早已化作了深流奔騰，穿過了漫漫人生，長河光陰。

王值聲音發澀：“大要看起來是自縊，其實在吊頸之前便已經有人下了毒手了。”

千洳道：“你每次來都拉我出去，連歌舞坊都帶我去，那是甚麼處所？”

萬裡無雲的春日，晴空耀目，碧藍如洗。

卿塵將十二請到四學閣，命人備了好酒陪他閒談。廊前清風緩緩，清幽的縵紗淺影中，十二對著卿塵款款淡笑，再看看她嬌弱的身子，便是真有滿腔火氣也發不出來了，一時氣悶，隻低頭自斟自飲。

“簪子是都雅，但是我戴給誰看……”千洳話說了一半，麵前猛地突入了一個清拔的身影，她吃緊停了步子，彷彿想避開，但已然來不及了，夜天淩正往她們這邊看來。

王值心虛地抬眼看了看上麵，安好的殿宇中，一幅長長的素色屏風繪著輕雲出岫的奇山景色。屏風前淩王妃一身湖色衣服如籠著煙水，清雅的眉眼，沉寂的唇角，在那抹清透的目光下他隻感覺無處遁形，彷彿心中想甚麼都被看得一清二楚，連一句大話都偶然再去網羅：“王妃……下官……下官……”

“下官……見過王妃！”

近在天涯俊冷的麵龐，那通俗的目光太黑太亮，如繁星燦爛的夜，來臨的刹時便打劫了萬物的光芒，近乎毀滅地覆蓋統統。但是那片天空是極遠的，遙不成及的間隔讓她連瞻仰的勇氣都冇有，冷冷的星子清寒，冇有涓滴的暖和，亙古穩定。

若說這大正宮中另有哪個皇子比四皇子更沉默，那便是五皇半夜天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