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書令鳳衍及內侍省監孫仕一同對外宣旨,孫仕唸完聖旨撲地痛哭。衛宗劃一一乾重臣尚在震驚中未曾回神,禦林軍統領方卓前跨一步,揚衣撫劍,叩拜淩王。
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,此時的殷家,何嘗又不就是當年的鳳家?
孫仕指尖冰冷,心中如墜深淵,卻見天帝廣袖一揮,叮地將甚麼東西擲到離他不遠處:“孫仕!給他!”
蘇淑妃並冇有因殷皇後的痛斥而氣惱,隻是淡淡道:“我能夠不為本身爭,但我的澈兒不能白白捐軀。”
刀劍交擊,甲戈碰撞,高牆外喊殺聲衝騰飛騰,很快墮入安定。
夜深人靜,露水微涼,月輝在通往宮闕的天街之上灑下奧秘重紗。伊歌城中萬千人家街道縱橫,如同一盤龐大的棋局,鋪展在六合之間。
牡丹宮裝,雲帶婉約,悄悄一移蓮步,溫水般柔靜的人。蘇淑妃緩緩往前走了幾步,柔聲問道:“夜深風涼,叨教皇後孃娘要去那邊?”
大正宮中風吹燈影,四周墮入慌亂,刀光之下,宮人馳驅遁藏,叛軍殺至清和殿前,正被玄甲軍迎頭截下。
即便半夜被異變驚醒,在統統動靜儘被封閉之時心急如焚,殷皇後還是保持著崇高持重的儀容。宮裝典麗,繁複有序,雲鬢鳳釵一絲穩定,映著明麗的燈火華麗懾人。
夜天淩抬手接過,指下微微用力,封印應手碎裂。他抬手一抖,金帛展開,龍紋朱墨,鮮明是一道早已擬好的傳位聖旨:
夜天淩凝睇著已然力儘神危的天帝,那衰老與脆弱在他無情無緒的眼中化作一片淡然寂冷。
不知來自那邊的風穿入大殿,揚起帷幕深深。
此時內裡隔著夜色傳來一聲巨響,似有無數重物齊聲落地,震得大殿空中微顫。一個內侍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奏道:“啟稟陛下!淩王率玄甲軍入宮護駕,玄甲巨盾已將叛軍擋在了殿前!還請陛下示下!”
夜天淩道:“京畿衛兵變已平,天都十四門由玄甲軍臨時領受,並有鳳相親身前去鎮守,請父皇放心。”
“陛下沉痾昏倒,不知人事。鳳衍等藉機矯旨頒下傳位聖旨,將陛下移居福明宮,禦林禁軍層層扼守,任何人等不得入見。”
殷皇後又驚又怒,不想常日溫婉和婉的蘇淑妃會有此本事節製了後宮,猛地自鸞輿中站了起來:“我倒冇想到你有這番手腕,說甚麼不爭,原交平常那些和順狷介都是裝出來的!”
夜天淩單獨站在龍階絕頂,舉目瞭望。
他遙遙站在那至高處,隻往掙紮困局的叛軍看了一眼,回身的一刻悄悄抬手。
一抹輕雲遮月,在他臉上覆上了漸暗的暗影。
殷皇後掌管後宮多年,早在宮中安插下很多親信,此時太華門已有人策應,萬無一失。
他穩穩地將鑰匙插入鎖洞,鎖鑰碰撞收回輕微的聲響。他自櫃中取出了一個翡翠盤龍的扁長玉盒,又用另一把鑰匙翻開了上麵的金鎖,謹慎翼翼地捧出一卷金章封印的聖旨,呈到夜天淩麵前。
“朕聞存亡者物之大歸,修短者人之常分,賢人達理,古無所逃。朕以寡德,祗承天命,勵精理道,勤奮邦國,夙夜惟寅,罔敢自逸。焦勞成疾,彌國不廖,言念親賢,可付國事。四皇子淩天鐘睿哲,神授莫奇,仁孝厚德,深肖朕躬。朕之知子,無愧天下,必能嗣膺大業。中外庶僚,亦悉心輔翼,將相合力,共佐乃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