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臨風迴廊，水榭的主體實在建在岸上，先前幾進都放著各色冊本，其保藏之豐富，單是瀏覽書目便要好久。待步入內裡，纔是真正的書房。

夜天湛愣住腳步，轉頭笑道：“為何躲著我，我會吃人嗎？”

她有些憤恨地將筆丟下，站起來走到廊前卻俄然愣住，回身回到案前，盯著筆墨看了一會兒，毫無儀態地掠開襦裙偏坐席上，伸手用力磨墨。

悠悠比目，纏綿相顧。思君子兮，難調機杼。

酒有蓮枝暗香，她淺淺地啜了小口，再進半杯，跟著抬頭的幅度一傾入喉，酒不烈，卻勾得人神態飄忽，舒舒暢服地暖著。

他直起家來，唇角彎起一個舒緩的弧度，用目光形貌著她媚色中的清雋，表情俄然變得暢快。這個女子，從見她的第一眼便獨特地被她吸引，他不想逢場作戲冒昧才子。

夜天湛點頭髮笑：“這倒真是比走正門便利很多。”

碧紗影裡臨水布案而坐，侍從很快上了幾樣精美的菜肴，而後皆退了下去。

“夜天湛。”卿塵反覆了一遍，“你是夜天湛。”她俄然昂首粲然一笑，月光、湖波、晚燈都在那眸底的澄徹中陷了出來，化作深淺光芒，透過清澈的霧氣遲緩升起。

煙波送爽齋中因夜天湛返來多了幾個侍從，此中一個上前道：“殿下，前麵已備好晚膳了。”

冥魘略一沉默，對卿塵道：“我會再找你。”說罷看了夜天湛一眼，身形掠起，便消逝在紅牆碧瓦以外。

卿塵卻站著冇動：“我不打攪你了。”

靳慧走後，卿塵步子輕巧地往水榭深處走去，長長的裙袂飄蕩身後如雲，同碧紗輕幕一併緲縵於清風淡香，方纔懨懨的表情也散了大半。

靳慧道：“看來是個閒不得的人，前幾天你問我有甚麼事可幫手，現在還真有件事要你幫我。”

夜天湛點頭道：“你如果常日練字看書都能夠來這兒，下人們未經叮嚀不會來打攪，既平靜又便利。若想看醫書也有很多，你本身找找看。”

從這奏本上看，此案引出朝中大臣借勢枉法、營私取利等諸般環境，鋒芒所指，令歌舞坊這類行業中的官商勾搭，遭了措手不及的打擊。除了傳聞過的吏部侍郎郭其外，另有連續串牽涉此中的重臣，卿塵乃至有些思疑這是否是夜天湛的奏本，其說話之鋒利不包涵麵和他平素的暖和相差甚遠，叫人不太信賴出自他的手筆。

夜天湛放下銀箸，淺笑著將她扶住，答覆道：“夜天湛。”

夜天湛輕撫玉笛，榭下水波悄悄拍著雕欄，他望著卿塵好一會兒，對她暖暖一笑。

“天然能夠。”靳慧帶她走過台榭，行動輕柔，“既交給你打理另有甚麼不成以？隻是千萬彆亂了丟了，這些龐大的事情不知你願不肯做？”

“卿塵，”夜天湛看了她半晌，問道，“你到底能不能喝酒？”

玉笛聞聲收勢，蕭灑自如，方纔的淩厲刹時消於無形，夜天湛低頭看向她，眉梢微揚。

她的神采有些迷離，翦水雙瞳卻深得清澈，彷彿執意要將他看破。

卿塵忙將裙裾一拂換了端方的跪坐姿式，靳慧已步了出去。

“去那裡？”

他回身徐行走到案前，略一思考，蕭灑執筆落墨：

“奉告我，你是誰？”她再問。

這首古曲《比目》，但願她醒來看到，能有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