輕描淡寫，寥寥數語，秦國公突然變了神采，幾疑本身聽錯了話。震驚昂首，隻見珠簾後秀穩儀容沉著淡定，其彷徨上無波無瀾的聲音傳下來：“準奏。”

眾臣見慣了皇上喜怒不形於色，少見他這般笑容，便都知他本日表情極好。天朝經此一役，國威大盛，一番複興之氣曆了好久的醞釀、積存，終成氣象，大有浩大四域、一掃乾坤之勢。這幾年的艱钜化作胸中豪情奮發，使得民氣胸暢快。夜天淩環顧殿下，心有感到，目光一動落到了湛王身上，眼中笑意卻俄然一緩。

鳳衍與殷監正間斷說話，趕緊整肅儀容，與王公百官跪迎聖駕。

這話說得很有些諷刺之意，殷監正反問一句：“秋風漸起，鳳相心不悲乎？”

此話清楚是暗指皇後失德，湛王朗朗俊眉不易發覺地一動，不由抬眼便看向卿塵。卿塵溫馨地坐在夜天淩身側，唇畔淡笑不但不減，模糊更見加深。眼眸底處不見憂喜，隻一味深靜下來，幽湖般斂著宮燈麗影，澄透無垠，偶然觸到湛王目光的時候，淡淡暈開一層細碎的縠紋。

但是此時有一小我未曾進殿，站在兩方臣子以外，漢白玉欄前，負手麵向煙波浩渺的明池碧水，豐神秀徹的麵龐之上一抹清俊淡笑，廣袖飄蕩間，竟有些遺世出塵、孤清的味道。

眾臣皆知，之前曾有臣子在朝中提過皇嗣的題目，惹得皇上怫然不悅，而後冇有人敢當朝再議此事，唯有秦國公和幾個老臣一味上表奏諫，卻都被留中不發。卿塵心底恍然，夜天淩不讓她看的那些奏疏，並不純真是請立妃嬪的諫議，他不肯她見到那些，是怕觸及她苦衷，一片苦心。

光輝金玉琉璃燈在禦案前轉過一抹浮沉的暗影，夜天淩刀削般剛毅的表麵籠在此中，喜怒難辨，唯見玄袍之上飛揚倨傲的金龍，不怒自威，森然迫人。

昊帝降詔，冊封萬俟朔風為柔然可汗，冊封赤朗倫讚為歸義王。八月仲秋，南宮競、唐初班師回朝，賜宴宣聖宮澄明殿，舉朝同慶。

此次天朝安定西陲，國威遠揚，四方番國皆遣使來賀，各國使臣雲集天都，覲見朝拜。

“娘娘所言不差。”秦國公一昂首，隻見皇後含笑回眸，對皇上道：“陛下既已承諾吐蕃和親的要求，自不該食言。但遠有吐蕃風俗忌諱，近有華毓公主喪子之痛，卓雅公主也不宜入宮為妃。秦國公既然找不出和親的人選，臣妾卻有個彆例或能分身其美。”

秦國公斑白的鬍子垂在胸前，恭謹慎肅：“吐蕃此次雖冒犯聖威，但願送公主和親，足見其誠意。陛下後宮空置已久，四妃九嬪皆形同虛設，臣建議，陛下可納卓雅公主為妃，既成吐蕃和親之願，亦置後宮覺得和美。”

澄明殿，殿高九丈，瓊階鋪玉，層簷入雲，築於太宵湖中搖光台上，四周雲波浩渺，霞霧環繞，二十四道小巧浮玉橋貫穿臨岸，另有複道飛閣相連各處宮殿。遠瞭望去，宮女們環鬢輕衣，綽約而行，淩波微步，絲竹縹緲，彷彿瑤池仙宮。

卿塵淡淡地一笑，便聽夜天淩道：“朕後宮家事，自有分寸，不勞秦國公操心，此事不必再提。”

卿塵鳳眸輕掠，容色清雅暖和，卻決然命道：“吐蕃雖是我朝邦屬之國，也該尊敬他們的風俗，以卓雅公主為妃的事不必再提了，秦國公儘快自皇宗當選定後輩，迎娶公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