昊帝降詔，冊封萬俟朔風為柔然可汗，冊封赤朗倫讚為歸義王。八月仲秋，南宮競、唐初班師回朝，賜宴宣聖宮澄明殿，舉朝同慶。

安寧吐蕃，戰事大捷，這讓朝中少壯之派揚眉吐氣。南宮競和唐初此次班師，彆離受封驃騎將軍、撫軍大將軍，入進中樞，官比三公，隨征諸將各晉封賞。

鳳衍暗中皺眉，俄然間聽到身邊殷監正歎了口氣，他也正從湛王那邊收回目光。

皇上淡淡道：“湛王所言極是，便依此奏。傳朕旨意，秦國公加為太公，封儀光郡主為公主，擇日和親吐蕃。”

這話說得極重，滿朝文武驚出渾身盜汗，秦國公張口結舌，倉猝叩首：“臣……臣不是這個意義，臣不敢！”

順者昌，逆者亡，這就是皇權。

卿塵鳳眸輕掠，容色清雅暖和，卻決然命道：“吐蕃雖是我朝邦屬之國，也該尊敬他們的風俗，以卓雅公主為妃的事不必再提了，秦國公儘快自皇宗當選定後輩，迎娶公主吧。”

卿塵坐在夜天淩身畔，饒有興趣地賞識各國使臣的服飾舉止。待到吐蕃使臣上前，她便格外留意，吐蕃此次敗北，被迫稱臣，使臣在天都也有些底氣不敷，卻不知會有甚麼說辭。

鳳衍臉上笑意略收：“殷相多慮了吧。”

這話說得很有些諷刺之意，殷監正反問一句：“秋風漸起，鳳相心不悲乎？”

此次天朝安定西陲，國威遠揚，四方番國皆遣使來賀，各國使臣雲集天都，覲見朝拜。

在此之前，天朝曾有華瑤、景盛兩位公主入嫁吐蕃，吐蕃也曾有兩位公主與天朝皇族後輩聯婚。現在赤朗倫讚主動提出和親，並且入嫁的是他的胞妹，景盛公主的親生女兒卓雅公主，這是儘最大的儘力拉近與天朝的乾係，以對抗柔然。

“秦國公另有何貳言？”禦案後一聲扣問，非常清冷。

“臣領旨謝恩！”秦國公不能違背聖旨，但內心驚恨不已，一張老臉漲得紫紅，雙手微顫，“但臣另有話要說，陛下遲遲不肯冊立妃嬪，臣不敢苟同！即便卓雅公主不能入宮，陛下也該選賢德之女子立為妃嬪，同主六宮，方為社稷之福！”

眾臣見慣了皇上喜怒不形於色，少見他這般笑容，便都知他本日表情極好。天朝經此一役，國威大盛，一番複興之氣曆了好久的醞釀、積存，終成氣象，大有浩大四域、一掃乾坤之勢。這幾年的艱钜化作胸中豪情奮發，使得民氣胸暢快。夜天淩環顧殿下，心有感到，目光一動落到了湛王身上，眼中笑意卻俄然一緩。

卿塵道：“撫遠侯尚華毓公主，公主連有三子，皆短命於繈褓當中，本身也悲鬱早逝，這一段姻緣豈為完竣？”

此時，大殿中俄然冷冷響起夜天淩的聲音：“朕尚安在，你們便急著考慮儲君，是盼著朕早些讓出這個位子，讓你們放心嗎？”

天子無嗣，國將如何！卿塵霍然抬眸，目光直刺秦國公，大殿下驀地死靜。

三賀以後，殿前作《韶箭》之舞。舞畢，番邦使者在鴻臚寺官員指導下順次覲見。

卿塵在那光彩小巧的垂簾以後回身，明華宮妝下那點淡勻的笑意，映入秋水瀲灩的鳳眸，似是灼灼秋陽灑上一碧千頃的太宵湖，清波奪目，攝魂奪魄，令這金碧光輝的大殿華彩儘失。流金雲裳伴在龍袞玄袍之側，相映同輝，這一點清緩的笑，便讓皇上冷玉般的臉上帶了幾分暖色，待湛王回過神來，皇上已步到金龍禦案之前，含笑攜了皇後的手，親身引她至左邊鳳翔青玉案，並肩入坐，轉而笑道：“眾卿平身就坐，不必拘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