鮮明便是那小我，溫文爾雅含笑的唇，不管何時何地都無懈可擊的風儀，一言一笑，令人如飲甘醴，如沐東風。

卿塵將元修打量一會兒，問道：“皇伯母想讓你這幾天搬來含光宮一起住，你願不肯意？”

卿塵手上身上儘是他的血，跟著這鮮血的湧出，他身子衰弱地倒下，再有力支撐。

如冰似雪的紙麵上烏墨清楚，一氣行書龍飛鳳舞，纖毫之下，轉折孤峭，險要處力透紙背，最後一筆帶出斷交鋒芒如刃，錚然迫目而來。卿塵寫完後揚手便將筆擲回案上，凝眸看過。

殿門的裂縫中滿地斷玉殘瓷，隻見一角明黃帷幔低垂，榻上的人已昏甜睡去，隔著如煙的羅帳，怠倦而溫馨。

卿塵緊緊抱著他不放，冒死點頭，隻說一句話：“我不會讓你一小我！”

沉重的朱漆描金殿門被緩緩推開，一抹清幽的身影邁過金檻步了出來，乏力地靠在了盤龍飛起的門柱旁。

“哦。”卿塵眉心淡淡一擰，當年初到湛王府，她無事可做，無處可去，將這一首詞何止臨摹了千百遍，這手字便是當時候練出來的。

陽光太亮，將晏奚的神情恍惚成一片，他手中拂塵揚落，麵對階下道：“都去偏殿候著，誰敢擅自出入，當場打死！”

“臨時不必了，你跟著我，我這裡有很多書你能夠看，如有不明白的處所，都能夠問我。”

她安穩的話語終究讓元修感覺驚奇，不解地扭頭看向她，她問道：“記著了嗎？”

立即有侍衛將統統宮人一併帶往偏殿，武台殿四門禁閉，統統閒雜人等皆不得出入，皇上急病的動靜暫被封閉，表裡無人得知。

夜天淩眼底尚存一絲復甦，死死盯住她的眼睛，陰暗中隻見她焦灼晶亮的眸光，倒映出那幾近崩潰的神態。身材裡似有萬箭穿心，利刃附體，似大水猛獸四周衝撞，似萬蟻噬骨劇痛難當，但能見這熟諳的眸子，黑暗中隻剩這一雙清湖般的眼眸，冰色的光，微涼的暖，讓他憑著殘存的明智節製著本身，不致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。

天光似水，自遙遙天涯漫上龍壁殿階，落在玉色流嵐宮裝之上，濛濛清冽，模糊是幾分靜寒。

冥執步到殿前，對自此望向太極殿的皇後稟道：“娘娘，小王爺來了。”

但他卻看清是卿塵，啞聲喝道：“彆過來！”

那字中氣勢幾將元修震住，半晌才道：“皇伯母，本來你的行謄寫得和皇伯父一樣好，我見過這幾句詞。”

元修上前牽了她的手，抬頭笑道：“能跟從皇伯母身邊，我當然情願。”

明湛雙眸，眼波一漾，竟直撞進民氣裡，卿塵頃刻有些恍神。

他聽到她的聲音，終究伸開眼睛，看著她。冰澆火灼，挫不碎一身傲骨，他竟自唇邊狠狠抿起一刃薄笑，聲音寒微，卻不肯逞強半分：“冇事，冇有甚麼朕……熬不疇昔……”

內裡侍疇前前後後跪了滿地，黑壓壓直到階下，晏奚心急如焚，遠遠見皇後趕來，奔上前去：“娘娘，皇上本身在內裡……”

日頭的光影照進金漆殿門，卻幾步之遙便停滯不前，一半明光漸靜漸暗延長進華柱垂幔，大殿幽然森涼，一如昔日。

夜天淩扣住她的肩頭，力道之大，幾近要將她骨頭都捏碎，手卻一向難抑顫抖，聲音沙啞幾難辯白：“我會傷到你……快出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