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塵漸漸轉頭,夜天淩眸心深冷無垠,彷彿一個無底的黑洞,純粹的暗色能夠吞噬統統,可使統統無所遁形。
猝變當中,本來淡寂的秋風隨劍影鋪卷而來,彷彿寒江怒浪化為暴雨遍灑長橋。
十一朗朗揚眉:“我們還覺得……哈!急壞我和四哥!”
那刺客本已被夜天淩劍氣所傷,聽到呼聲部下微滯,與衛長征硬碰一招難以支撐,長劍脫手飛落,衛長征的劍已指在喉間。淡淡月光灑下,清楚照出他的描述,鮮明恰是謝經。
一劍光寒,六合失容。
“剛纔出去時,彷彿在四周樓見到了卿塵,不過隻打了個照麵她又穿戴男裝,也不非常切當。”夜天淩放眼往楚堰江上看去,夜已深沉,江中遊船比來時少了好多,點點燈火三三兩兩遊弋遠去。
統統隻在刹時,快得彷彿不實在。
微香飛舞,蘭珞行動悄悄,手捧湯盞呈至案上。夜天淩正飲了口茶,眼角餘光瞥見一折信箋落在身邊:“殿下請!”蘭玘輕聲說了句,垂首退下。
“四周樓的人?”夜天淩麵無神采,聲音入耳不出喜怒。
卿塵微微收韁,在橋頭回馬一轉,往前麵看去。一人黑眸驚奇,一人青衫淡定,沉沉夜色中有道清銳的目光落在身前,於暗影中浮出鮮有一見的淺笑。
夜天淩黑眸沉沉,落在謝經身上。
躍馬橋上,月色清好,良辰美景,才子有約,都在這刀光劍影的暗害中化作了詭異而詭計的味道。
如果說前次是巧遇,此次倒是,相約。
夜天淩在空曠的躍馬橋上緩韁勒馬,淡淡望向楚堰江水滾滾長流。那邊輕聞玉樓簫曲,隔著江岸模糊傳來,十一在旁輕歎道:“良辰美景,才子有約,但願一會兒不叫人絕望。”
“嗯。”夜天淩鬆開手,回身叫道,“十一弟。”
青石路上隻聞不疾不徐的馬蹄聲,秋風微涼時而拂麵,絲縷寒意叫人分外復甦,彷彿身材感官都在這靜冷的黑暗裡無窮伸展,能夠探觸到四周極輕微的風月清光。
十一足尖微點自頓時躍起,佩劍出鞘,四名玄衣侍衛也已和刺客纏鬥在一起。
漫天黃葉此時方紛繁飄落,他渾身披髮著令人望而卻步的凜冽。夜色、秋寒,彷彿都淪為了那雙深眸的烘托,統統都在寂冷中低俯收斂。
夜天淩又道:“小蘭亭裡那幅卷軸也是出自你筆下。”
卿塵表情暢快,偶然間扭頭看去,那刺客的麵龐倏然在麵前閃過。她俄然渾身一震,臉上統統色彩彷彿都在頃刻間落儘,失聲叫道:“謝大哥!”
平淡的亮光微微閃現在夜天淩的眸中,那一笑帶來平靜舒緩。便在他身心敗壞的半晌,身後弦月之光彷彿驀地長盛,殺機如冰刃遽起。他深眸中異芒一閃,風雲驚變,劍已出鞘。
“放他們走。”夜天淩看了她一眼,俄然冷冷開口。衛長征幾人聞言怔愕,但馬上乾休撤劍,抽身後退。那人與謝經身形同時一晃,水聲嘩然響起,轉眼便規複之前的沉寂。
橋上落葉被劍氣所激,混亂飛舞,鋪天蓋地的寒芒中,一點有若本色的白光馳往夜天淩後心。
卿塵被盪漾的劍氣迫得目不能視,隻覺寒意及身,左臂微微一痛,接著雲騁韁繩被人大力前帶。
幾人出了小蘭亭,夜天淩看了十一一眼,十一和他夙來默契,笑說:“我和四哥騎馬走,一起散散酒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