禦林軍常日除了巡防禁宮保護皇家親貴以外,並無其他職責。但因是禦林親衛,不但俸祿豐富,職位官職也高於其他將士,是以士族王謝多將子侄充塞進禦林軍中。如此悠長下來,禦林軍中多是門閥貴子,常常混跡天都鬥雞嘍囉,打鬥打鬥惹是生非,天帝雖數次整飭卻見效甚微。此次天帝將禦林軍交到夜天淩手中,也是知他治軍峻厲冰臉忘我,欲要藉機修整這些紈絝後輩,果然一上來便讓禦林軍吃了個大虧。
衛長征立即上前一步:“末將在!”
四周墮入死普通的沉寂,彷彿連風聲也被解凍在半空,就在世人被這濃厚的殺氣折磨得幾近難以接受時,卿塵看到夜天淩刀削般的嘴角微微一挑,一雙羽箭應手而出,兩道灼目標寒光自方卓臉旁吼怒而過,風馳電掣般奔向紅靶,在世人的一片驚呼聲中,同時射中百步以外的靶心。
十一點頭輕笑,道:“你不去求皇祖母,鸞飛能這麼好命留在延熙宮?怕是此時早在大牢裡了。”
方卓拒不出聲,滿臉硬氣。
卿塵淡淡一笑:“鳳家在朝中根底深厚,不是少了一個鸞飛便能擺盪的。”
那侍衛俯身見禮:“殿下,淩王殿下脫手整治禁軍,內廷校場那邊現在熱烈得很,殿下不去看看?”
夜天淩道:“帶人看著,如有一人少跑一圈,全部再加五十。”
卿塵看著殿宇重重的禁宮,情之誘人惑人,躲不得,掙不開,一旦墮入此中,水可為火,火可成冰,大家難過一個情關。
想起太子常日暖和漂亮,不由深深可惜。為何如許的人碰到的不是彆人,偏是鸞飛。她將臉貼在膝上,扭頭對十一道:“忍一時得一世天下,卻不見得大家能忍。也隻要忍的時候落空了些甚麼,老天賦讓你獲得另一些罷了。”
一眾禦林軍中,白馬矯騰槍影橫空,銀光飆射擋者披靡,所到之處儘是人仰馬翻,混戰一片。
夜天淩和方卓縱馬交叉奔馳場中,滿天飛塵隨風盪漾。方卓向遠處紅靶心幾次出箭,夜天淩總有一箭淩厲射至,目標倒是方卓的箭。兩人每對一箭,四周急怒讚歎,鬧鬨哄一片鼓譟,灰塵飛揚中地上已落了數十支長箭。
方卓虎目棱威,策馬反身,哈腰而下將落在地上的兩支羽箭一把抄起,卻俄然聽得四周嘩然一片。
昂首一看,夜天淩手中竟已有一雙長箭搭於弓上,對準他身前關鍵。
雪輕,深寒,全部宮中平靜得叫人不安。內侍宮娥低頭垂目倉促來去,彷彿恐怕肇事上身普通,大家謹言慎行。
內廷校場在禁宮外城,穿過奉天門便是。十一和卿塵到那兒時,除了正在當值的以外,數千禦林軍已然集齊,幾近將全部校場圍得水泄不通。四周遠遠近近另有很多仕女宮人立足,聚在一起旁觀。
卿塵見了風馳,便知身著玄色袞龍朝服的阿誰是夜天淩。而另一個虎背熊腰的,問過十一方曉得,乃是定國老將軍膝下長孫方卓,現領禦林軍副統領之職。此人雖出身權貴,常日目中無人驕橫氣盛,但將門虎子,一身技藝倒是真材實料,是禦林軍中數一數二的妙手。
十一起身笑道:“走,看看去。”又問卿塵,“去不去?”
統統人都遠遠看著校場中間,還是那冷然神采,還是那卓然英姿。如此狠惡的廝殺中,淩王一身玄色袞龍朝服寂然靜垂,竟連半分赤色也未感染,星眸傲視,傲視馬下,風華狂肆。周身周遭之地,彷彿化出一片修羅疆場,魑魅魍魎在他清冷的俯視下號哭掙紮,卻不能使他有涓滴動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