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北晏侯密使順勢一帶，身前侍衛倒入艙內，反手亦將另一具屍身拽入。抬手在麵上抹了抹，暴露本來臉孔，身上長袍抖落，底下是件粗布衣服，殺人的劍早不知隱往那邊。

長楫入水輕點，不急不慢。船上船伕年紀不過二十擺佈，身量挺瘦，描述儉樸，號召客長進了艙中避風，安閒船頭掌楫。

軍報戰情幾次飛奏入城，光陰漸寒，江水郡似是極其冷僻，城中軍禁，坊肆街道空無一人，倒真顯出幾分夏季的蕭索來。

殺氣，玄甲軍浴血疆場的狂肆殺氣滿盈於黑夜當中，懾民氣魂。

廖商橫遭大將叛變，破口痛罵世人無義，鬚髮皆張怒到極處，直罵得幾名軍將神采難堪。

蜀中安瀾。

卿塵眸光通透，在他臉上一頓，淡淡笑說：“怕是難，此時要你臥床靜養都不可。”

廖商幡然覺悟，再遲延下去，己方軍心必亂，不覺又中了淩王之計，揮劍喝道：“全軍聽令，與我殺出重圍！”

兩路平叛雄師被北晏侯守勢纏住，得空兼顧蜀中，不過數日，青州、封州、嶽州、衡州等幾處重鎮已完整落入西岷侯手中。

令出，隆隆聲響，幾近同時傳入耳中。

三今後，虞夙接到入蜀密使飛鴿傳書，報說已與西岷侯達成和談，統統依計而行。

夜天淩早已推測嶽青雲行軍的速率，沉聲喝問：“侯爺可知本王為何要在這飛仙渡攔你？”跟著他的話音，身後火光高亮，那方山崖之上本來刻有幾個大字。

“這四個字侯爺該當熟諳。自古戰者，勝負百姓皆苦。你既鎮守川蜀天府之地，卻為何不體恤蜀中軍民，偏要枉自發兵，倒行逆施？”

這恰是嶽青雲率軍追至，前後夾攻，東蜀軍殘部已入合圍之勢。一方初逢大敗，兵疲馬倦；一方乘勝追擊，士氣長足，好壞之勢立判。

侍衛駭然抽刀，那長竹如附鬼怪，挾著勁風鋒利，千重虛影中一點淡光奔馳，破入他倉猝抵擋的刀勢中，不偏不倚穿喉而入，突然帶起一蓬纖細的血花。

卿塵歎了口氣，常聽人道嘔心瀝血，這一壩雙渠工程之大光陰之短，令斯惟雲耗經心神，如何能不傷身？安瀾渠一成，他便是一場大病，本日非常之時，他硬是掙紮起家與她一起前來江上，不然要她本身掌控這長堤陡門助夜天淩行兵，說是無礙，心中倒也真有幾分忐忑。

前程曲幽，杳無人跡獸蹤，沉寂得叫民氣底悚然。那侍衛模糊感覺不妙，俄然看到船伕眼中閃過與身份極其不符的精光，驚覺火線要發作，猛地腳下船身閒逛，身材失衡的半晌，麵前微花，一杆竹楫已劈麵襲來。

散兵疲將狼狽歇於林間，為怕引來追兵，一概不得燃火照明，但黑夜中尚次序井然，倒不愧向來練習有素。

彆的一個侍衛發覺有異，倉猝持刀撲出艙外。

夜天淩三字，乃軍中之信，兵中之義，淩王言出夙來無悔。

語中孤絕，氣度狂傲，廖商驀地愣在當場。夜天淩揮手道：“押下去。”眸間冷冷一瞥，“本王耐煩有限，你若再敢妄言一句，馬糞灰土總夠你吃！”

曾威震西陲的東蜀軍殘部尚餘三萬人許，深夜倉促回軍，行至桐嶺飛仙渡，離青州已不敷百裡。一起行軍，人馬皆疲，幾近極限，領軍方傳令安營暫歇。

話音落時，萬劍出鞘。

千古江水，在人的超卓聰明下蓄水成湖，改流入川。麵前戰事成敗期近，自此蜀地水旱從人，斯惟雲所做之事，不敢說後無來者，但確切前無前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