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采倩對夜天淩本來便心存畏敬,自他稱帝以後嚴肅與日俱增,言行號令,更加讓人不敢違逆,她呆了一刻,輕聲道:“采倩遵旨。”
夜天淩抬一抬手,讓他不必多言,拿起案前一道奏疏給殷采倩:“至於鞏行,你帶這個歸去給殷監正,讓他自行考慮。”
卿塵本來便心境不佳,略有不悅,蹙眉說道:“你在幽州虎帳前,曾當著我的麵請澈王收回請旨結婚的話,與他相互兩清,莫非忘了?”
夜天漓心底滋味難言,沉甸甸壓得人難受,喝了句:“彆說了!”
這話讓統統人愣住,大家心中都冒出一個念想——殷采倩方纔所說的人,莫非竟是漓王?若果然如此,按漓王平時飛揚放肆的性子,這事毫不會善罷甘休。
那內侍跟著夜天漓大步往前走去,目睹他將身上披風一扯兜頭撂了過來,回身站住:“讓他來見我!”
驀地相逢,擦肩而過,生射中本就有太多的來去倉促,快得乃至讓人來不及去遺憾。過往與相逢或許在深夜夢迴中殘留下淡淡的陳跡,縱不能相忘,已無處可尋。
夜天漓盯了她一會兒,挑一挑唇角,慢悠悠回身對鞏行道:“鞏行,你好大的膽量,也不先問問她是誰的人,就敢定下婚約。本王倒想看看你有多少本事,還能逼她嫁你不成?”
殷采倩順著她的手抬開端來,不料早已滿臉是淚:“求娘娘成全我,我是真的情願嫁給澈王,當著那麼多人說下的話,我並不是打趣。”
清華台殿閣小巧,因在宮城偏南一方,鄰近岐山地脈,有溫泉之水接引而成五色池,池水光彩深淺多變,靜暖如玉,清氣芬芳,長年不竭。每到夏季,四周冰寒雪冷,唯獨這裡暖和。五色池四周遍植蘭芷,這時候修葉娉婷,已嫋娜綻放,淡香縹緲於蘭台鳳閣,那股出塵的溫馨與內裡翦翦風寒的冷春自不不異。
夜天漓道:“好,本王承諾你。”
他直接就這麼問,鞏思呈倒愣住,接著道:“孝子混帳,百死莫贖,但請王爺救他一救。王爺若肯說話,皇上定會開恩。”
鞏行呆了呆,他惹誰也不敢惹麵前這位驕橫的王爺,先時應對自如的模樣全無,“王……王爺,我並冇有逼她嫁我,這是兩府長輩替我們定下婚約,我隻是順從父命罷了。”
“你這算甚麼?”夜天漓臉上冷了下來,“想替殷家贖罪嗎?”
殷采倩點頭:“若要說罪,你們男人的恩恩仇怨,輪不到我來贖。我就隻記取在北疆最難過的時候,是澈王他陪著我,固然他當時候也冇把我當作將來的澈王妃,但他陪我喝酒談天,騎馬射箭,現在想起來,還真是高興。你們爭你們的恩仇,我陪他喝杯酒,說說話,莫非不好嗎?”她半仰著頭看那透藍的天,衣袍紛飛,輕風輕寒掠過鬢髮:“又要去北疆了呢,我倒是想,犯不著必然要迴天都,他應當更喜好北疆,能夠縱馬馳騁、仗劍嘯傲的處所,才合適他。”
夜天漓和殷采倩一併出了清華台,殷采倩極沉默地走在前麵,夜天漓一變態態,也默不出聲。
卿塵眼底浮起雲水般的色彩,一時候深淺難辨。殿裡擷雲香的氣味沉沉渺渺地散開,如輕微的感喟遙遙的思念,飄落錦屏禦案,垂垂地落了滿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