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間蛛網積塵,地上碎葉枯萎,屋中隻要一方冷硬的低榻,中間放著個黃木幾案,粗陋至極。卿塵素衣披髮,立在窗前悄悄望向那片清透悠遠的天空,劈麵前的處境倒是安然。
世人一邊討情,秦國公卻一邊還是屍諫,“不以禮法,國之將危,臣死不敷惜,還請陛下以國為重!”
秋風肅殺,卷得殿前廣場之上枯葉亂飛。皇上負手立在高高撐起的華蓋金傘之下,冷眼看著下方持續屍諫不休的大臣,麵色淡淡,喜怒難辨。
卿塵道:“臣妾確切覺得不當。”說這話的時候她與夜天淩兩兩對視,精密的羽睫淡淡一揚。
碧瑤恨恨地蹙了眉:“都是些甚麼東西!一個個拿腔作勢。我好言相求,他們……”她說了兩句,怕惹卿塵不快,強忍下來,隻是看著屋子犯愁:“這模樣早晨如何辦呢?不可,我找這裡的掌宮女官去。”
卿塵舉步而行,彷彿偶然轉眸看過夜天湛,隨即便被帶出了武台殿。夜天湛驀地一愣,卿塵目光中有著禁止他的意味,而那轉頭的刹時,他清楚還自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彆樣的光芒。
卿塵緩緩移步,蹙眉細想,一回身,對碧瑤道:“換朝服,去武台殿。”
天帝入葬東陵,牽涉到帝後合葬的事件。按儀製,天帝生前所冊封的孝貞皇後、殷皇後以及過後追封為和惠太後的蓮貴妃都應當合陵同葬。但是卻有很多大臣以為和惠太後前後奉養過穆帝與天帝,此時不該與天帝合葬,是以上書表示貳言。
卿塵淡淡一轉頭,碧瑤話就隻說了一半兒。卿塵也不再多說甚麼,隻是步出迴廊,信手擷了一朵菊花。碧瑤見她神情悠然,漫步賞花,攢著眉道:“人都說皇上不吃緊死寺人,這倒好,娘娘不急,急壞我這丫頭。這不過是些自生自長的菊花,有甚麼都雅的?”
晏奚心中大喜,湛王也暗中鬆了口氣,這場風波鬨得太大也不可,也隻要皇後能從中和緩了。
“彷彿是為了太上皇與和惠太後合葬的事,諸位大人奏本上諫,成果惹怒了皇上,就成了這般局麵。”
此時若說帶下去,便是當場受責。眾臣聞言惶恐,就連對峙屍諫的秦國公也是一呆。
碧瑤愁道:“靜得下來嗎?”
吳未低頭道:“老奴遵旨。”
碧瑤自內裡返來,氣得眼中帶淚,不過是去尋一床被衾,到處都受冷言熱誠,這長宵宮中人情勢利,涼比秋風。
她話中連諷帶刺,明顯是用心來尋事的,碧瑤氣道:“皇後孃娘麵前,你這是如何說話呢?”
立即有兩名內侍上前將秦國公架起來,群臣大驚,中間的長定侯趕緊叩首苦勸道:“陛下開恩,秦國公元老之臣,年齡已高,豈能接受得了這笞杖重責?”
越暖,氛圍中模糊漂泊著杜若暗香。轉過靜長的殿廊,入了內宮,碧瑤讓他在外稍等,先行去稟報。
殿前靜極,夜天淩看了卿塵很久,霍然拂袖回身,“朕已說過,再有諫議此事者,當同此例,你莫非冇有見到?”
悄悄一聲環佩清響,鳳榻之上皇後由侍女扶著起家。那內侍覷見皇後移步轉出了屏風,輕柔的月色雲裳散披在身上,烏髮如瀑,襯得雙眸幽深似秋水,而那聲音亦比方纔靜冷了幾分:“這是為甚麼?”
卿塵點點頭,卻往那女官看去。雖說是長宵宮這類偏僻冷宮,但曆經前後兩次洗濯,衛家也已然門庭傾頹,宮中竟仍有殘存權勢,無怪乎皇上,乃至湛王都冇法再容忍外戚閥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