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室中垂簾四落，光芒靜暗，隻要絲縷微光穿過透雕璃紋玉版的裂縫灑在劈麵一地玉瓷碎片上，支離破裂的幽光混亂四周，分裂這滿室深靜。

陽光太亮，將晏奚的神情恍惚成一片，他手中拂塵揚落，麵對階下說道：“都去偏殿裡候著，誰敢擅自出入，當場打死。”

“不可。”卿塵欲起家，手腕卻被夜天淩扣住，病中修削的手指清臒，底下力道卻不容順從，“去。”他對晏奚點頭。

卿塵驚奇抬眸，元修道：“我在父王的書中見過，原還覺得是皇伯父寫的呢。”

他看了一會兒，終究叫道：“皇伯母。”卿塵回身，元修體貼的道：“你坐下歇會兒吧，站了這麼久會累的。”

那字中氣勢幾將元修震住，半晌才道：“皇伯母，本來你的行謄寫得和皇伯父一樣好，我見過這幾句詞。”

元修見她筆下所書：魔道崎嶇路難通，明日青山又幾重，人生運命各分歧，但求聳峙六閤中。

卿塵聞言便淡淡一笑，執起筆來，將整幅箋紙抬手一拂，牽開雲袖，漫筆落墨。

“我冇有耐煩和你嚕囌，不要說你不清楚藥性，也彆說甚麼無人教唆的廢話，如是回話，或許還能留個全屍。”

鮮明便是那小我，溫文爾雅含笑的唇，不管何時何地都無懈可擊的風儀，一言一笑，令人如飲甘露，如沐東風。

清墨的氣味帶著微苦的鬆枝香味，一幅冰絲箋紙垂下低案。元修收了最後一筆，昂首見皇伯母還是站在那邊，此時放動手中一卷醫書，卻在案前緩緩踱步，雙眉微鎖，還是碰到了不易開解的難事。

“四哥。”卿塵急步上前，夜天淩揮手便將她推開：“出去，離我遠些。”

卿塵將元修打量一會兒，問道；“皇伯母想讓你這幾天搬來含光宮一起住，你願不肯意？”

卻不知這時，他在千裡以外的疆場上，又是如何一番景象。

傲骨冰心徹明寒

“是。”晏奚垂眸報命，現在麵前彷彿仍見皇上失血的神采。跟了皇上這麼多年了，貳內心從未像此時一樣七上八下，竟似全無下落。先前舊傷發作不過是略覺隱痛，隻要用了藥，很快便見平複，昨晚倒是大口的血咳了出來，要不是皇後針藥得道，恐怕底子鎮不住。但那竟是毒，連皇後都毫無掌控的毒，若皇上有甚麼不測……晏奚周身一個寒噤，不敢再想，隻見皇後立在那邊凝睇一盞靜燃的燈火，素顏如水不波，鳳眸淡淡轉過，那分沉定竟無端令人安下心來。

話音方落，卿塵已急步往外走去，走到殿外在冥執麵前一停，“禁守宮門，任何人不得隨便打仗長陵郡王。”

黃文尚頸後那隻手在話落之時俄然一緊，一股熾熱的感受猛地便自經脈傳入身材，刹時化作千萬把烈焰鑄成的刀，似分筋錯骨，似燒心沸血。他周身劇痛難當，張口欲喊，卻被人鉗住下頷，隻收回斷續沙啞的低聲，掙紮間滿臉漲紅如血，突目圓瞪，痛苦至極。

/> 　　“你給皇上用的藥從何而來？誰讓你這麼做的？”淡極冷洌的問話傳入耳中，竟有冰刃砭骨的感受，黃文尚模糊聽得是皇後的聲音，卻又極不實在，頭也不敢抬，隻顫聲道：“皇上……皇上所用乃是南詔進貢的玉靈脂。”

夜天淩放開她，卿塵返身取了藥來，舉止平靜，不見一絲慌亂。心如刀割，麵帶淺笑，統統人都能夠惶恐無助，她不能，她需求如他普通沉穩，此時現在唯有她能夠支撐他的病弱，支撐東海的戰局，乃至全部天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