卻不知這時，他在千裡以外的疆場上，又是如何一番景象。

垂帳半啟，夜天淩不知何時已經醒來，起家坐在榻前，燈底下絲綾單衣如雪，卻慘白不及他的神采。卿塵倉猝上前扶住，輕聲道：“四哥。”

夜天淩對她笑了笑，轉向晏奚：“取朝服。”

“誰教唆的？”問話複又響起，黃文尚渾身脫力，幾近口不能言，冥則將他從地上拖起來，反手拍上幾處穴道，低喝道：“回話。”

羽紗窗外天氣垂垂泛白，寢殿各處卻仍然燈影憧憧，彷彿晨光透不過濃厚的冥暗，也透不過心底的寒涼。

“我冇有耐煩和你嚕囌，不要說你不清楚藥性，也彆說甚麼無人教唆的廢話，如是回話，或許還能留個全屍。”

清墨的氣味帶著微苦的鬆枝香味，一幅冰絲箋紙垂下低案。元修收了最後一筆，昂首見皇伯母還是站在那邊，此時放動手中一卷醫書，卻在案前緩緩踱步，雙眉微鎖，還是碰到了不易開解的難事。

宣室中垂簾四落，光芒靜暗，隻要絲縷微光穿過透雕璃紋玉版的裂縫灑在劈麵一地玉瓷碎片上，支離破裂的幽光混亂四周，分裂這滿室深靜。

卿塵垂眸看向本身張揚放肆的字，從昨日起心間一股仄悶之氣隨這筆墨儘出，長袖靜拂，自案前站了起來。忽見一個內侍惶急奔進殿來，近前跪倒，倉猝間連禮數都不顧，急喘道：“娘娘，快，皇上……皇上退朝了。”

夜天淩扣住她的肩頭，力道之大，幾近要將她骨頭都捏碎，手卻一向難抑顫抖，聲音沙啞幾難辯白：“我會傷到你……快出去。”

他看了一會兒，終究叫道：“皇伯母。”卿塵回身，元修體貼的道：“你坐下歇會兒吧，站了這麼久會累的。”

玉盞送到唇邊，夜天淩卻猝然扭頭，難再隱抑的嗆咳中衣袖落下，點點又見猩紅，胸口劇痛襲來，髮際密密儘是盜汗。

卿塵笑容中暴露些許倦怠，扶著低案在他劈麵坐下，看了眼他寫的字，問道：“是哪位徒弟教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