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幾日前皇上偶感微恙,已稀有日未朝,也未曾召見任何一名大臣,這是即位至今從未有過的事。皇上向來勤於朝政,即便略有不適也斷不至於如此,何況麵前東海戰事正在關頭,這天然非同平常。
“還能撐多久?”鳳衍眉下眼色深沉,隱透精光,這一句已問得非常大膽。
“娘娘若真想讓皇上有,皇上便能有。後宮當中唯娘娘獨尊,隻要娘娘說是皇嗣,那個敢有質疑?”
杜君述還欲再言,俄然被斯惟雲暗中扣停止段,硬生生將他阻住。
他聽到她的聲音,終究伸開眼睛,看著她。冰澆火灼,挫不碎一身傲骨,他竟自唇邊狠狠抿起一刃薄笑,聲音寒微,卻不肯逞強半分,“冇事,冇有甚麼……朕熬不疇昔……”
玉階之上,傳來皇後清緩的聲音:“皇上剋日聖體違和,統統朝議暫免,有旨意。”
“娘娘,臣等請見皇上,皇上聖體不佳,臣等卻數日不得探視,不知究竟為何?麵前聖旨是真是假,還望娘娘明示。”
皇後聲音微冷,彷彿一片薄雪落下:“皇上念著太皇太後昔日的叮囑,一向寬縱湛王,但畢竟水火難容。父親有所不知,湛王企圖暗害皇嗣,元語出世的時候,女兒幾乎死在他手上,皇上早便有了殺他的心,他們兩人實在已經翻臉了。皇上命湛王出征東海,本來就是要將他遣離帝都,世子入宮也是為了管束於他,現在已經被我囚禁在含光宮,任何人不得見。”
太醫令黃文尚宮宴當晚奉召入內便再未出來過,自此兩宮防備森嚴,任誰也不得精確的動靜,照這景象獨一的能夠便是皇上沉痾,但每日送來武台殿的奏章卻全經禦筆親閱,第二日送發三省分毫不錯。日前更有一道敕令頒下,予湛王臨機專斷之權,命他率東海五百戰船三十二萬雄師兵分三路,全麵策動對倭寇的打擊。
不過寥寥數語,便有兩名重臣直接被逐出中樞,一貶一罰,在場大臣錯愕之下,紛繁跪地討情,唯有鳳衍麵露笑意。
短短幾個字令鳳相心頭猛跳,眼底暗光模糊,探聽道;“皇上一貫聖體安康,怎會俄然沉痾?”
“日前從朝上返來便咳血不止,接連幾日高燒昏倒,人事不省,父親稍後去看看便知。那毒雖還不至於立時致命,但皇上的身子確切毀了。”
此時在殿前,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幾分憂心忡忡的陳跡,再等了一會兒,隻見殿前常侍晏奚從殿中出來,站在階前傳了口諭:“皇上宣鳳相覲見,諸位大人還請稍候。”
“現在之計除了撤除湛王,需求令皇上得嗣纔好,不然今後大權旁落,一樣堪危。”
皇後寂靜了半晌,隔著珠玉輕曳鳳衍隻能見一襲羽白宮裝的影子,若隱若現的眉眼,玉簾後雪雕般的人周身似無一絲暖意,連那聲音也淡薄:“明天請父親來,便是要和父親籌議此事。皇上這病是有人下了毒手,太醫令黃文尚親口招認,受湛王教唆給皇上用了毒。現在毒已入骨,隻能靠藥鎮服著。皇上如有不測,天下再無人能壓得住湛王,我們鳳家必遭大禍,便是女兒也難以倖免,眼下需求有萬全對策纔好。”
他微微眯起了眼,昂首望穿那珠簾,目不避諱,本來恭謹的姿勢頓見放肆。皇上病重難起,湛王遠在千裡以外,再將皇後節製在手中,以鳳家表裡的權勢,自可一手遮天。但皇上究竟是個甚麼景象,還是讓人顧忌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