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有初創女帝先河的元朔帝的例子可循,文武朝臣心中認定了唯有宗室子纔是擔當大統的至才子選。朝廷局勢瞬息萬變,前朝有顏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,□□有顏禕寶冊鳳印把持六宮,兩年來,顏氏兄妹裡應外合暗度陳倉不知不覺傷害了多少身強體健的宗室子。一個傳聞還離不開乳孃的奶娃娃,其父端王無權無勢,進京入宮不是堪比羊入虎口?
太子弘年紀強大,可貴溫潤內斂的脾氣與顏後如出一轍,深得天子疼寵,政務繁忙時亦會拔冗體貼一二。雖則痛失本身親身擇選扶養的愛子,天子身材每況愈下,知悉不能聽任本身沉淪於悲哀中,儲君之位亦不成久長空懸。元月初八,府衙開印日,休沐假畢。大小臣工抖擻精力淩晨應卯,做足了聆聽聖意的籌辦,饒是如此,仍然麵麵相覷,幾近瞠目結舌。
蕭慎執笏斂目,天子剋日喝藥臥榻,儲君人選是他與天子商討的,聖旨更由他親手執筆,無甚訝異。至於顏遜……蕭慎看向顏遜,見他氣定神閒分外舒暢,想來禦前奉養的宮人嘴舌又不大周到了。
朝鼓鳴,群臣三跪九叩,山呼萬歲。
張顯昭入京幾日,他不但八鬥之才,還非常熟稔朝堂上的汲汲營營。太子弘短命,國喪一月,憂國憂民的他血脈僨張打動之下寫了檄文,偶然中捲入紛爭。蕭慎保他,反之,必有人關鍵他,這個事理他是懂的。男兒有誌立於四方,天然不因畏死而縮頭縮腦,他這幾日隻於翰林院與弘文館之間逡巡,也甚少與人扳談,不過是聽了蕭慎之言暫避風頭,待情勢明朗再且行且看。
隻可惜,現在想來哺育出皇後這等蛇蠍心腸女子的母親,不交友也罷!
滿朝文武,唯有左相蕭慎與右相顏遜麵無異色,平靜沉穩——宦海沉浮曆練出來的城府心機是其一,另有其二為主因。
張顯昭不成置信地核閱棋局,黑子白子一隻隻緊緊盯疇昔,深思本身是在那邊失手讓人逮了先機。虛捏在指尖的棋子回聲而落,砸在棋甕中聲響清脆,醍醐灌頂般,張顯昭於上一招落棋處尋到瑕疵。悔怨不已,貳心急更輕敵,皇後每一子皆落得謹慎謹慎,他便覺得皇後於棋法上並不精通,人總有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本能,他懶怠對於,天然落敗。
載佑帝生就體弱,兩年前顏後歸天,天子意誌低沉,茶飯不思,引發很多舊疾。太病院醫正診脈,服藥後見效甚微,唯有叮嚀天子陛下切勿勞累,保養身心。是以,若非荒年旱澇兵災,天子十天半月不上早朝也是常有的事,上行下效,朝臣有樣學樣地懶怠很多。
本日,太和殿上黑壓壓一片人頭,以緋色官袍為首按文東武西順次排開,朝臣皆外披粗製麻衣手執笏板,恭謹莊嚴。
不止忍冬,張顯昭甫一入得未央宮,便發覺到大小宮仆皆規端方矩,低眉順目,足可見皇後治下有方。
未央宮。
張顯昭伸手入陶瓷棋甕中摸索棋子,玉石棋子大要光滑冰冷,凍得貳心中大驚。他自三歲起學棋,及冠後便少有敵手,入京時蕭慎還與他對弈過幾局,無不落敗。半柱香未到,皇後竟……
張顯昭悚然一驚,文人行書多有本身的筆法,他夙來不擅引經據典印證觀點。討伐顏氏兄妹的檄文中,唯有一處將武曌與皇後類比,若依皇後之言,定是指的這處。隻是那裡不當?皇後是暗指本身並無蠶食皇位之心,還是暗指本身未懷毒害唐姓宗室之意,亦或者兼而有之?即便如此,皇後為何告與他此事,他一定會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