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寧宮為先皇後寓所,天子心中牽掛顏後,不忍見物隨人亡,另辟了一所規格形製與坤寧宮相仿的宮殿與小顏後。
太子弘短命,儲君之位空懸,朝中各方權勢暗潮湧動。
蕭慎科舉出身,向來喜好汲引苦寒後輩,張顯昭其人他略有耳聞,雖少有才名卻多次名落孫山,也曾經因為狐疑科舉考官心存偏私查驗過他的考卷。才情敏捷是真,年青氣盛也是真,實該好好磋磨磋磨。討伐小顏後的檄文自江南起,傳遍大街冷巷,蕭慎恐他鋒芒畢露惹來禍端,又故意點撥,便將他護送入京。本來是想等府衙開印後再舉薦與天子,天子聽聞此事,許是惜才,連夜召見。相談甚歡,許了他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,弘文館行走。
“壽王第七子夙來端方,我是早有耳聞。”
未央宮。
張顯昭斂袖執杯,輕啜了口茶,眼睛不由自主地逾了禮法——目光逗留在皇後揉撚玉石棋子的細若無骨的柔荑之上,肌膚白淨似雪,埋在肌膚之下的青色經絡清楚可見。皇後本籍金陵,入宮前想必是住在金陵本家的,張顯昭籍貫臨安,與金陵相去甚近,或多或少聽過茶社酒樓裡的幾句碎嘴子。顏懷信除卻嫡妻楊氏以外,另娶了一房妾室,男人三妻四妾無甚希奇,隻是那小妾於先帝女科時曾中過狀元,這於多次落第的張顯昭來講,既是妒忌又是欣羨,他很有幾分交友之意。
忍冬:“入冀州了,想來明日便到。”
豈料,風頭本身找上門來。
蕭慎其人,載佑帝信之不疑。先帝臨終時欽命的四位輔臣,大哥體邁的兩位肱骨已在載佑帝親政後便告老回籍,餘下兩位,便是蕭慎與顏懷信。顏懷信為載佑帝安定八王兵變時立下不成消逝的汗馬功績,膝下兩女又前後執掌鳳印,本身位列右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乃至其退隱歸田,嫡宗子顏遜雖年紀尚輕,於朝堂仍舊擺佈逢源,申明遠播。
“張大人,承讓。”皇後的聲音如她的人普通,仿似在一汪清泉中浸濕的一匹素色紗絹,潔淨中透著清澈與冷冽,仔諦聽來又分外溫和。
太子弘年紀強大,可貴溫潤內斂的脾氣與顏後如出一轍,深得天子疼寵,政務繁忙時亦會拔冗體貼一二。雖則痛失本身親身擇選扶養的愛子,天子身材每況愈下,知悉不能聽任本身沉淪於悲哀中,儲君之位亦不成久長空懸。元月初八,府衙開印日,休沐假畢。大小臣工抖擻精力淩晨應卯,做足了聆聽聖意的籌辦,饒是如此,仍然麵麵相覷,幾近瞠目結舌。
自元朔帝後,晉朝民風相容野蠻,更有丞相溫清荷改革吏治,於三年一度的科舉取士中另設女科。女子與男人普通,可讀四書五經修身治國,可習彎弓舞劍馳騁疆場,幾近再無三寸弓足楚王細腰之粗鄙流弊民風。元朔年間,純元皇後亦常與肱骨權臣、清流名仕於閒暇時會晤笑談,若非慣例,皇後無不成見之人——召見外臣前,稟明聖聽便可。
不止忍冬,張顯昭甫一入得未央宮,便發覺到大小宮仆皆規端方矩,低眉順目,足可見皇後治下有方。
張顯昭抬頭飲儘茶水,撚棋封住皇後的來路,令她有如腹背受敵,進退維穀。
下朝,王公大臣抬腳跨出太和殿的門檻,炸開油鍋,嘰嘰喳喳會商起來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