顏遜與她通氣,隻為乘機下毒,讓她袖手旁觀便可。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?何況,她本是心善之人。因一時出宮自在,回金陵記念生母之慾,她做出瞭如許懊悔畢生的挑選,以後的日日夜夜,她經常會夢見這幕悲慘的場景,驚醒後便是無窮無儘的抱愧與自責。
抑或是……奉告她於事無補,牽機毒素早已深切肺腑,禍及雙目是既定的結果,無可挽回?本身即位時,阿孃垂簾聽政,她之誥令亦可征辟賢士名醫,冇有人會不珍惜本身的身材,但確無良方,隻得聽之任之麼?
她冇有說完,唐瀠曉得,她冇有說完。阿爹的軟肋是顏祁,而她的軟肋……
勉強擠出一個丟臉扭曲的笑容,她哽嚥著道:“阿孃,本朝無神醫良方,我便去番邦尋。天下之大,總有體例可尋,我會想體例,我必然會想體例。”
無需太後再往下說,唐瀠已猜到後文,但她卻尚存希冀,隻盼下毒之人實在並非顏遜。她身心皆繫於解毒清毒之上,倘若真是顏遜,彆人已死,再去那邊尋解毒清毒之法?退一步說,此毒另有他解,阿孃的身材能安康如初,這最好不過,但又教她如何忍下心頭這口不平之氣?
初入宮時唐瀠便耳聞諸皇嗣無端中毒身故,又遐想顏遜既能下毒殘害獻懷太子,之前幾位嗣君遇毒之事定是他所為無疑。故而她冇有驚奇,發覺到太後的身材在微微顫栗,她忙更緊地抱住了她,口上道:“阿孃,顏遜利慾薰心手腕卑鄙,他借人缺點設下詭計,實是小人行動。您已做得很好,幾位兄長我雖不得親見,但就兒而言,您對我夙來妥當詳確,想來對他們亦是如此。哺育之恩深厚,他們泉下有知,又豈會怨怪於您?”
太後垂眸,精密纖長的眼睫將她的眸色諱飾於暗影中,她唇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:“明知或是欺瞞,鬼使神差,我竟應了他。竟眼睜睜地看著,兩個活生生的人,昨日還在喚我母後,眨眼便七竅流血地倒在了我麵前,再無生息。”
太後卻輕描淡寫地帶過,也許是怕她聽了難受,又或許……唐瀠回味了太後剛纔的語氣,竟從中品出些許豁然與舒緩。她中了毒,受儘折磨,卻彷彿將其視為了償罪惡的路子,甘之若飴。
安撫見效甚微,太後不語,很久後才續說:“那以後,便是你弘哥哥了。”四個養子中,與她真正豪情深厚的太子弘,唐瀠幼時就常聽宮人提起,但隻是宮人,太後甚少提他,像是恐怕將傷疤揭開,直麵把柄。
都說感同身受是美意的謊話,但此時,唐瀠切實在實地感遭到了她內心的痛苦。她望向庭苑的方向,門窗緊閉,她不成遠觀,庭苑中那株樹身上刻有劃痕的海棠閃現在她腦海中,明知是悲傷之物,卻仍留著,日夜所見,該是如何哀思。
太後淡然仍舊,她道:“阿祁尚在人間時,顏遜常趁國舅之便出入中宮,當時我隻以他確與阿祁兄妹情深,雖此舉非常平常,卻不覺得意。直至眼線略得線索,皇嗣中毒竟是顏遜所為,我惶恐之下欲密稟先帝,顏遜卻搶先尋我,迫我與他裡應外合。”
更令她暗自欣喜的是,太後冇有順從,因而她愈放縱了些,竟攬著她的肩頭,將她抱得與本身更切近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