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瀠看著太後,情不自禁地坐疇昔幾分,與她挨肩而坐,又將手置於她的肩頭,悄悄拍了拍。從小到大,都是太後會對她做出這般安撫人的舉止,現在,由她來做,卻無半分扭捏,反而極其天然。她乃至,心中有種得償所願的感受,很早很早的時候,她就想成為一個大人,能與她分憂,能伴她苦樂了。
她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,不由屏住了呼吸,專注聽下去。
她乃至悔恨本身,無能更無私!
顏遜早已作古,即便疇前唐瀠恨不得將其殺之而後快,現在他不過白骨森森葬於一抔黃土之下,於她而言,與陌生人無異。眼下再度提及,內心除卻驚詫外,無波無瀾。但隨即她很快想到,當年閬風苑之變,她六哥獻懷太子遇毒身亡,禍首禍首便是顏遜。
較之平素便嬌弱幼小之人,反更令民氣疼不捨。
顏遜與她通氣,隻為乘機下毒,讓她袖手旁觀便可。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?何況,她本是心善之人。因一時出宮自在,回金陵記念生母之慾,她做出瞭如許懊悔畢生的挑選,以後的日日夜夜,她經常會夢見這幕悲慘的場景,驚醒後便是無窮無儘的抱愧與自責。
聽來彷彿不如前例震惶恐人,但唐瀠卻知,太後心中定然更難過,更自責。她是信佛之人,佛家因果報應之說,她之前袖手旁觀,因而換來愛子短命的惡果,不恰是報應麼?非她所殺,又與她所殺何異?
唐瀠緊緊地抱住了她,冇有任何邪念,她隻想好好抱她,猶嫌如許的擁抱不敷以表達內心感受。她多想,將她的痛苦,將她的悲傷,將她的難過,都留給本身,繚繞她平生的便唯有歡樂與高興,再無不好的事。
阿婆寧折不彎,阿孃又遜她幾分?唐瀠自幼受太後發矇教誨,朝夕相處,觀其行事心性,便知她決然難以容忍亂臣篡國之禍事產生,遑論禍由出自本家。顏遜逼她,她定是不該,好處相悖,爭論必不成少,顏遜如此暴虐,乃至能夠……
倘若她當時得知,定會不管不顧去討解藥,顏遜偽君子真小人,他知她有所求,暫不會殺他。不但如此,顏遜有所需,她定會滿足。初即位時,她本不看重帝位,為體味藥,拱手讓人的荒唐事怕都做得出來。
太後淡然仍舊,她道:“阿祁尚在人間時,顏遜常趁國舅之便出入中宮,當時我隻以他確與阿祁兄妹情深,雖此舉非常平常,卻不覺得意。直至眼線略得線索,皇嗣中毒竟是顏遜所為,我惶恐之下欲密稟先帝,顏遜卻搶先尋我,迫我與他裡應外合。”
傷了她的心上人,卻毫無痛苦地死了,血債未償,卻一了百了,竟有如此功德麼?疇前疇昔的很多年裡,因她忽視粗心,究竟錯過了多少本相,乃至現在連替阿孃抨擊這作歹多端之人都做不到。
可,世事為何總不遂人願?
當時,她覺得顏遜隻作了這一樁惡,害死了與她投機密切的兄長,才借兄弟鬩牆離心離德之刀殺人。但現在聽阿孃說來,竟彷彿並非僅此?
“小七,人都有弱處,都有軟肋,無可厚非。但身為君王,當將其諱飾,不示於人,纔不會為人所操縱。”
“弘兒尚在人間時,因我與他豪情深厚密切,顏遜多疑,恐怕來日功敗垂成。遂讓我服下□□,我為取信他,天然服從,第三日,他便將解藥給我。此舉,意在使我害怕,繼而服順於他。”牽機之毒,醫正稱其霸道堅固,發作時心如刀絞如被箭雨。